明湘待灃哥兒原就淡，她早知道安姨娘抱他過來是為甚，先還想著往後有靠，倒得後來卻當是搖錢樹了。安姨娘時常規勸，說灃哥兒以後能幫襯著她，得如今就待他好，養住了就是刀也砍不斷的。但凡明湘做了甚，安姨娘便是一句誇讚&ldo;這麼著才好。&rdo;越聽越是膩味，原來想的也都淡了。小人兒最會分辨真情假意，稚子跟前一時假了容易，天長日久他怎麼不知，再有一個明沅時常去看，帶了他玩鬧，做針動線，他心裡也向著親姐姐了。&ldo;就在莊上，野雞鴨子也不難得，叫下面送來就是，今兒算是我作東道！&rdo;明洛出來時張姨娘給了一個荷包，就怕女兒在外頭不湊手，她先挑頭，明沅也應一聲：&ldo;這倒好，擬個食單子，等去踏青時叫預備下。&rdo;寒食是吃冷食的，點心小菜俱都早早預備好的，莊上雞鴨魚蝦都不缺，可得做了擺放的住，還得是青精飯冷點心。明洛明沅兩個商量起吃食來，明湘也不站著聽，先往屋子裡去，叫彩屏收拾起衣裳箱子，明洛才還說的興興頭頭的，一轉眼不見了明湘，扁扁嘴兒，抬眼看看明沅，還得幫著她說話：&ldo;四姐姐想必是累了，她在來的車上就一直闔著眼兒呢。&rdo;出來玩原就高興，明洛在車裡捏著團扇子掩住臉，一門心思就想著瞧瞧外頭的街景，一年能看得幾回，她想掀簾兒，那邊明湘坐著不動，去推她罷，她也不動，還是彩屏笑：&ldo;咱們姑娘想是夜裡沒睡好，這會兒車一顛人倒困起來了。&rdo;明洛鼓了嘴兒，掀起一個角來，自家看起來了，沒個人在身邊吱喳怎麼似出來賞春的，車櫃裡的小屜擺了糖果點心，明湘碰都不碰，明洛吃了個棰子蘇，一車兒沒車，她也懨懨的，好容易到了地方，也不急著去屋裡了，扯了明沅的袖子往她屋裡去。揮了手讓採桑去理東西，自個兒坐到明沅屋中，見著向陽窗邊有株垂絲海棠，正開的盛，枝條撐了滿窗，伸手出去摘了一枝：&ldo;這個到好，我還帶了個小銀瓶來，cha在裡頭正好的。&rdo;c黃上的羅幔是早一天就鋪好的，九紅早鋪了c黃，垂下香袋香球壓著帳子，一屋子花香味兒，灃哥兒哪裡還呆得住，急趕著出去玩，他來的時候才睡了的，別個都不得閒，明沅就叫九紅跟采苓兩個瞧著他，不許他去水邊，又叫他小心叫蜂給蜇了去。灃哥兒一走，明洛才舒一口氣：&ldo;出來玩的，偏她不高興，真是沒趣兒，便她們不好，也是她們的事兒，咱們好咱們的不就成了。&rdo;換作是她再不理姨娘說甚麼，張姨娘是自小嘮叨慣了的，無一日不說嘴，全聽了她的，日子還過不過了，明洛翻翻眼兒：&ldo;咱們原來多好，如今也七零八散的了。&rdo;&ldo;又混說了，四姐姐是累了，你這麼想著才真會七零八散。&rdo;明沅也不去說那些敗興的話，只笑一笑又說起了吃食來：&ldo;我特特跟廚房要了兩罐子雪花洋糖的，拿這上拌了青精飯吃，便是冷食也好用的。&rdo;自打她起意要留下灃哥兒，便知道跟安姨娘那一房再不能好，安姨娘的心思她看的清楚，不說這會兒以父為天，便說現代也照樣有生剝活削了自家，得著一文錢一寸布都恨不得補貼了孃家的，再不能放著灃哥兒給她當肥羊。&ldo;那你氣不氣？&rdo;明洛覷著她的臉色，見她不似作偽又嘆一聲：&ldo;換成是我姨娘，只怕要拼命的。&rdo;那可是五百兩銀子！這點子錢能做多少事，低等的田地，一畝也不過一兩銀子。&ldo;又混說了，她難道不曾帶大了灃哥兒？再不許提這些！&rdo;明湘遠了她，她也不會拿熱臉去貼冷屁股，更何況想讓安姨娘高興，賠上灃哥兒絕無可能，既然怎麼都好不了了，也不必兩邊都難受。明洛吐吐舌頭，把這話頭截住了：&ldo;你明兒穿什麼？你說咱們到外去會不會碰見熟人？&rdo;她同程家姐兒相好，便想著這頭能不能碰見，寒食總歸要出來踏青，說不定就遇上了。&ldo;那我哪兒知道，聽說是拿錦幛圍起來玩的，你要穿那高底鞋子怕不能出去，我都想好了，總歸如今還不大，頭髮梳兩個雙環，穿是素些，說不準還能瞧瞧外頭。&rdo;這時節便沒那許多拘束了，女人家還能戴了幃帽跑馬的，也只在寒食這幾日，若不然便要叫人看成妓子了。&ldo;你恁般壞，我可沒帶衣裳，俱是拖泥裙兒，這可怎辦？&rdo;明洛輕掐她一下，明沅便笑：&ldo;得啦，你從我的裡頭挑一身便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