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百般放心不下丈夫,夜裡靠在他肩上輕輕嘆息,成王勾了她的肩膀抱了個滿懷,阿霽在腳跟頭翻個身,趴在大枕頭上叫了一聲娘,明蓁臉上燒紅,趴到他耳邊:&ldo;今兒,就在裡頭罷。&rdo;成王摸著她的長髮,抱了她親上一口:&ldo;我這一去,也不定什麼時候回來,你若真有了,我怎麼能放心你一個人生產?&rdo;阿霽就生的太急了,後頭這個兒子,可更不能來得這樣早了。明蓁往他劍上綁了個平安結的劍穗兒,抱了阿霽一路送到門邊,阿霽揚著手衝他揮個不住,成王一躍上馬,扯著韁繩往後看,看了明蓁一眼,夾緊馬腹往前疾馳而去。☆、 冰心糕樹間榴花初綻,葉間點點新紅,連著熱了幾天,一場急雨澆下來,把新生的花苞打落了大半,明沅除了孝,穿了一身榴紅新衣靠在窗臺邊,把頭髮挽到一邊,雨水沿著屋簷珠簾了兒似的不斷,她貪那外頭的一絲清涼,把手伸出去接水玩兒。雨點兒才還疏落落,一時又急起來,九紅見明沅伸了手玩水,趕緊拿了半身斗篷出來要給她披上:&ldo;姑娘快到日子了,且得仔細著,若受涼可不好。&rdo;&ldo;前兩日那個熱法,好容易涼快一日,我又不曾到外頭去,不過窗邊略坐一坐罷了。&rdo;明沅伸手回來,把手上接的雨珠兒一甩,正甩在一團雪身上,它前兩天也熱得狠了,這會兒正趴在窗臺邊,眯了眼兒盤著身子不動,任外頭風吹雨打,它至多動動耳朵尖。明沅又去揉它的貓臉,一團雪還是懶洋洋不肯動彈,叫她揉急了,就輕輕&ldo;喵&rdo;上一聲,九紅笑出一聲來:&ldo;貓大爺倒改了性子,成了貓姑娘了。&rdo;今歲熱的早,才進了五月天,就跟蒸籠似的悶,連著一團雪都從個大圓球瘦成了小圓球,直往陰涼處鑽,趴在青磚地上就不起來,連灃哥兒那裡都不去了。九紅一面笑一面把披風往明沅身上罩:&ldo;便不繫著,搭一下也好,這事兒可是萬不能大意的,若是受了寒,往後到了日子且有苦頭吃呢。&rdo;九紅說的日子是明沅正月裡來月信的日子,來了那一回就再不曾來過,這也是常有的事,明沅倒不擔心,紀氏卻多問得一聲,吩咐丫頭婆子仔細著些。九紅更是放在心上,到了日子就把大毛巾子鋪在c黃上,光禿禿的不像個樣子,又想在上頭繡花:&ldo;我看四姑娘那兒,彩屏做的可仔細了。&rdo;明沅&ldo;撲哧&rdo;一聲笑了:&ldo;做給誰看?繡多了花紋還硌人呢,這東西軟和些墊著才舒服,你且別忙了,若是有功夫,不如給采薇做裙子衣裳。&rdo;采薇的事定了下來,不日就要往樂姑姑那兒去了,自此便不在小香洲裡當差,她雖不是出嫁,平日裡相好的幾個便把她當作出嫁看待,給她做衣做鞋子,明沅也停了她的活計,不叫她再上差,可她偏偏不肯,說往後再不能在跟前侍候了,能盡心幾日就盡心幾日。采薇自家也知道不能長長久久留在院子裡的,聽見九紅說穗州有自梳女,心裡還著實羨慕了一陣,可她年紀大了,再跟在明沅身邊,便是明沅不說,紀氏也得把她發嫁出去的。她心裡愁這個,跟明沅吐露了幾回,說是不想嫁,清清白白的身子,嫁個沒見過面的人,她又不似九紅採茵,九紅是自個兒識得的,採茵是有孃老子替她家羅,她孤家寡人一個,便是不嫁,只要過得主子這一關,還有什麼不成的。明沅知道她的心思,她也早早就打定了主意,那就得為她再謀一條路了,整個顏家,未嫁就當到姑姑的,也只有樂姑姑一個人。當丫頭的,到了年紀就該配人,作了婦人能在院裡當差便當差,若不能當差了,就由著男人養活,采薇既定了主意,明沅也不逼迫她,只對她說:&ldo;你若不想失了差事,那前邊就只有一個樂姑姑了。&rdo;春日裡樂姑姑往小院來了一回,似她這樣方正的人,沒先報上去說要配人,而是先往明沅這裡過問一聲,便已經是很給明沅面子了。功夫都用在細處,若不是明沅時常讓采薇往樂姑姑那兒跑,樂姑姑自有小丫頭侍候著,人又極難親近,明沅給她倒了茶,又叫送冰碗來,樂姑姑肅了一張臉,當著明沅的面也是半坐,挺直了背,把手放在腿上,闆闆正正的道:&ldo;姑娘這兒的采薇,可有前程了?&rdo;等明沅及笄還有三年多,采薇是再等不到那時候跟著出嫁的,按著年紀早該嫁了,樂姑姑既提起來,明沅便把她的想頭說了,樂姑姑若不是心裡頭有這份意思,也不會特意跑這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