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辰叫她說的一噎,思想過來確是這個道理,若是嫁過了門才知道曹霆是個風流浪蕩的,那真是悔青了腸子也無用了。鄭衍這幾日很有些不得勁兒,他看中的叫曹霆得了去,曹霆雖不敢再上鄭家門,在外頭卻跟他一道吃酒,自然不能說楊惜惜是衝著鄭衍去的,只說她是如何表白的,又說心裡愛慕了他,又送他荷包,說完了還嘖一聲:&ldo;這個小娘子,可真是辣。&rdo;一面說一面搖頭晃腦,手裡拿了酒注兒往嘴裡倒酒,吃得半醉伸手勾住鄭衍的肩:&ldo;你可知妙在何處?&rdo;衝著他眨眨眼兒:&ldo;為有源頭活水來。&rdo;好好一句詩,到他嘴裡轉得三個音兒,竟是還沒過門,就已經拿出來玩笑,這等女子在曹霆眼裡跟妓子暗娼一流也無兩樣了,他砸巴著嘴兒品一回,從袋裡摸出一袋銀子來,往桌上一拋,&ldo;咚&rdo;的一聲響:&ldo;我知道她那等身世,怕是連個像樣的箱籠也無的,這個你幫我給了她。&rdo;睡個清倌可不止這個價錢呢,這麼個什麼東西也沒要就進了門,給她置兩身衣裳首飾才能花多少個錢,還不得對他死心踏地。鄭衍不好當面翻臉,心裡卻實是存著邪火,楊惜惜進進出出這許多日子,繡的衣裳做的鞋子,鄭衍嘴上不說,卻實是把她視作私物,只等著新婚過了,好把人給納了。他心裡這麼想著,可嘴上卻是另一套說辭,偏曹霆還問過一回,哪知道就在他家裡,叫別個先摘了玉桃去。他心緒不佳,明潼自然知道,連著他也心裡那點子隱秘心思,明潼也知道的一清二楚,等夜裡她解了頭髮,一面梳頭一面嘆:&ldo;今兒妹妹又往我這兒哭來了,勸了幾日,她還只傷心呢。&rdo;鄭衍嘴裡虛應兩聲,半晌才回過神來:&ldo;她哭?她又為著什麼哭?&rdo;自這頭看過去,明潼一頭秀髮披到腰間,對著鏡子通頭髮,偏了臉兒扭過來,聽見他問嗔得一聲:&ldo;才剛跟你說的,還能為著什麼,你自個兒的妹妹,半點也不精心。&rdo;鄭衍張口結舌:&ldo;難不成是為著曹家那個?&rdo;他看見明潼點頭,立時急起來,他只鄭辰一個妹妹,坐起來便道:&ldo;不成!我的妹妹哪能嫁給他。&rdo;明潼擱下梳子,轉回身來:&ldo;我原還想問問你曹家那個人品如何,這回也不必問了,母親再不肯應的,鬧得這樣難看,這可是外頭作客呢,家裡還不定怎麼胡鬧了去。&rdo;鄭衍這上頭腦子倒明白起來:&ldo;你跟她說,他連尼姑都碰,這起子人再不能想。&rdo;明潼還是頭一回聽說這個,抽得一口氣兒:&ldo;真個?這話我可不好說,我只勸著她些便罷了。&rdo;鄭衍這才想起身上那包銀子,拿出來給了明潼:&ldo;這是曹霆給的,你替我給了去,說是叫她收拾出個箱籠來。&rdo;明潼挑一挑眉毛,也不再問是哪個&ldo;她&rdo;,見著鄭衍再不提這事兒,把銀子收了,真個去了一趟小院,鬧了這種事,楊惜惜也沒臉再出門,只關在院中,除了楊夫人,連小丫頭子都不見了,這會兒見了明潼,半日張不開口。明潼拿了銀子出來,說是曹霆給的,她整張臉都亮了起來,果然收了去,落後自家託人出去,裁得兩身衣裳,又打了些首飾,鄭夫人許她把這些年給她做的衣裳都帶了走,可她能進曹家,楊夫人卻沒跟過去的道理,也不能再借居在鄭家,她便拿餘下的到外頭預備典間屋子住。連鄭夫人都不管了,明潼自然不會去管,要緊的是要送出去的節禮,這可是她出嫁之後頭一份年禮,比著小節該厚些的。出了這麼一樁事,明洛倒又常往明沅這裡來了,明沅也不知道她跟明湘兩個又生了什麼事,原來還能好好的說幾句話,這番明湘再來,明洛也不把話頭搭過去了,之前是尷尬,這會兒看著倒成了明湘想開口,明洛連眼神都不掃過去了。&ldo;這又是怎麼了?才剛好了,又鬧什麼?&rdo;趁著屋裡只有她們倆,明沅坐到明洛身邊,她手裡正拿了畫譜,明沅就是按著這個給紀舜英做衣裳的,花樣子怕他覺得太俗,忽的想起灃哥兒才學畫那會兒,照著圖樣一枝梅一叢竹的畫,這樣想到這個,這個又有意趣,繡出圖案來也不落俗套。&ldo;能有什麼,合得來就多說兩句,合不來就少說兩句罷了。&rdo;這話她原來就說過,如今再說口吻全不一樣。明洛把那夾著書籤的幾頁翻開來看,見著拿筆勾過知道是繡過的:&ldo;你怎麼好端端的繡起這個來?要做畫卷不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