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竹編的小籠子也覺得好,也不管是不是買來養蟋蟀的;見著漆器小盒兒也覺得好,再看見珠子鋪,乾淨進去買了一斤珠子出來。青松綠竹兩個跟在後頭拎了一串兒東西,眼見得紀舜英還要買,趕緊拉他:&ldo;少爺,咱們先歇歇腳兒,把東西送回去,這都正午了,也該填個肚子才是啊。&rdo;這麼一想確是餓了,紀舜英又一頭往回去,走到書院門口了,一指豆腐攤子,青松綠竹進去放東西,他往那桌前一坐,要了三碗豆腐花。今兒又是豆花西施看攤子,她那帕子做得許久,一向帶在身邊,只一向人多,沒好意思出手,他身邊又總跟著小廝,眼見得這回落單了,盛了豆花遞過去,手底緊緊攥著繡了鴛鴦的絲帕。紀舜英道一聲謝,接過碗擱在桌上吃起來,豆花西施手上一空,擋著帕子的碗叫拿走了,可那人卻一眼也沒看她手上的帕子,她微微紅得臉,白皮子透出粉色來,又再添得幾分嬌意,正想開口,便看見紀舜英自袖袋裡掏出一方絲帕來,按了按頭上的汗。擦完了還抖開來看一回,他最愛出汗,金銀絲的繡線哪裡沾得汗水,用得繡都褪了色,紀舜英立時有了主意,不如再買些綵線素帕給她,大概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便是絲線褪了色,可那料子做工繡樣,還有上面盤的金銀絲線,也俱是豆花西施沒見過的,她抽一口氣兒,咬了唇兒了:&ldo;小相公,可是有妻室了?&rdo;紀舜英嚥了一口豆腐,正呼哧呼哧的吹氣,聽見她問,把頭一點。☆、 蟹膏明沅生日前一天,紀舜英的賀禮緊趕慢趕總算到了金陵,來送禮的是紀長福,紀舜英身邊可用的也只有他一個,兩個書僮離不得,年紀又小當不得事兒,便把紀長福派了回來。紀舜英並不知道明沅這回的生日要大辦,他的生日先是黃氏沒為著他辦過,再後來想辦,他也不願意了,只算著年紀是整生日,便雜七雜八備得兩抬禮,送過來算是給她的壽儀。他想的是他這兒不辦,黃氏那頭也不會辦,若兩邊都沒有,明沅臉上就難看了,定了一年親了,樁樁件件她都費心許多,應時當令的禮盒子自來不少,吃的穿的用的,色色都是齊全的,他也該回報一二才是。紀舜英還真沒料錯黃氏的心思,黃氏是想把這麼個生日給混過去的,到時只推事忙,給混忘了,就算要補一份子禮,好與歹的還不是她說了算。哪知道紀老太太開了口,她人老了記性卻好,明沅的生日就跟她的隔的並不遠,舊年她作壽的時候,紀氏還說過這月再有一個壽星,說的就是明沅了,只因著年歲小自來不曾做過,家裡吃一碗長壽麵便算,越是老人小孩越不過生日,到得整歲才能辦一辦。紀老太太便在請安的時候提了出來,便她不提,黃氏也沒法子混,紀氏來了帖子,把純寧純馨都請過去吃宴的,既請了她們就少不得帶禮過去了,夏氏都預備了一套首飾的,黃氏便叫下頭人,隨手撿兩匹緞子出來,拿紅銷綠金的絲帶子紮上,盛在漆盒裡頭,就當了賀禮了。紀老太太既然開口問了,黃氏且沒說話,夏氏已經點頭笑起來:&ldo;是呢,我這兒也接著姑太太的帖子了,真是個有心的,請了我們純馨過去吃壽酒的。&rdo;她說得這一句,滿面帶笑:&ldo;我只不知道她愛什麼,想著姑娘家大了,能好好打扮了,打了套頭面預備給她。&rdo;說完又去看黃氏:&ldo;便嫌我賺這巧宗兒,實不知道該給些什麼,六丫頭生的那樣好,看著就跟畫上的龍女兒似的,穿戴什麼都好看的。&rdo;夏氏在妯娌裡頭自來不顯,只佔了賢惠兩個字兒,這回說的這番話,倒叫紀老太太看她一眼,衝她點頭一看,黃氏咬咬牙:&ldo;可不是的,小姑娘家家的,送得太厚,怕壓了她的福氣,我便想著送些絹花緞子,花花黎黎的,才襯她們年輕面嫩。&rdo;紀老太太怎會不知她打的是個甚樣主意,抬眼掃她一下,笑了一聲:&ldo;說得很是,便是年少才該穿得花哨些,如今也不知道哪兒吹來的一鼓子歪風,說什麼年歲小什麼色兒都能襯得出,非把小姑娘家往素裡打扮,我們老骨頭了,倒要穿紅著綠,按著我說,就該年輕的時候穿起來,越是年長越該穩重了。&rdo;說的黃氏面上火辣辣的痛,紀老太太這話,是拿明沅開了個頭,說的卻是純寧,那花團錦簇的緞子,可不比素緞子花銷多,黃氏又自來不愛看她穿著奢華,年歲越長,越是往素裡頭做了,她這素是真素,比得明湘那些個天水碧上綴得細珠兒,紫丁香上盤得金再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