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上去一步就要攔她:&ldo;姑娘且坐會子,今兒有麻醬糖餅吃的,才剛出爐熱著的好,涼了便不好用了。&rdo;澄哥兒急的跺腳,明沅從她胳膊下面鑽過去,一把拉住了澄哥兒的手,雲箋能不拿明沅的話當回事,軟話頂回來便是,可是澄哥兒提出來的,她便不敢違背了,走在花廊上頭一路都在勸告:&ldo;哥兒,血房不能進,那頭亂著呢,哥兒別去罷。&rdo;澄哥兒板了小臉,走的飛快,還是明沅怕他摔了,喊了一聲二哥哥等等我,他這才慢下來,瞪了雲箋一眼,難得有這任性模樣。兩人從花廊走回上房去,紀氏的大嫂黃氏已經來了,她還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帶了個明沅不曾見過的男孩子,看著跟明潼差不多大,正肅手立著,站在臺階下,來來往往這許多人,竟沒一個請他到偏房裡坐一坐。澄哥兒倒是識得他的,叫了一聲表兄,知道自個兒不能進屋,也跟他一道立在臺階下,別個不能不拿他當一回子事,立時就去報給了明潼知道,明潼領了裙子跑出來,看見澄哥兒伸手就戳了他的額頭:&ldo;怎的不聽姐姐話!&rdo;澄哥兒把一直捧著的天竺牡丹拿出來,兩隻手捧了託給她看,踮了腳尖兒恨不能湊到她鼻尖讓她聞一聞:&ldo;給孃的。&rdo;☆、 麻醬紅糖餅明沅分明瞧見明潼一時屏息說不出話來,隔得會子,語氣神態都軟了下來,伸手接過去,抱在胸前:&ldo;我尋個花瓶,就擺在娘瞧得見的地方,告訴她是澄哥兒怕她疼,摘了送她的,你領了沅丫頭回去,好不好?&rdo;澄哥兒這回高興了,他點點頭,明潼腳步如風,也顧不得什麼語不掀唇動不掀裙的道理,急忙忙轉身進去,還是明沅看見那個男孩還乾站著等,來來往往沒一個注意到他,抬頭問:&ldo;表哥跟我們一起去罷。&rdo;院子裡颳了寒風,他就這麼立著,若是紀氏安好,怎麼也不會這樣對待客人,只這會子再沒人顧得他,黃氏都不理他,上房裡的丫頭捧著水抱著巾,吩咐吃食用具,沒一個兩腳沾地不動彈的,他就更沒人管了。這個男孩一直低頭盯著腳尖兒,這會兒才抬起頭來,眼光從明沅跟澄哥兒身上掃過,頓在澄哥兒身上,臉上跟冰刻似的,眼角眉梢俱是冷意,回身往那屋裡看看,微微抿了嘴唇:&ldo;好。&rdo;澄哥兒見著了姐姐,又把花送了出去,心裡那點不安忽的就消散了,還是擔心,卻不再害怕了,他一手拉住紀舜英,一手牽了明沅:&ldo;表哥,安姨娘那裡有麻醬糖餅吃。&rdo;廚房在他們回來後才送了麻醬糖餅來,剛攤好的,蓋在食盒裡拿碟子罩著送過來,一整張圓餅裡裹了滿滿的麻醬紅糖,用刀切開,裡頭的糖汁兒流到白瓷盤子上。安姨娘知道又帶回來一個,看看年紀料定是紀家的哥兒,也不敢怠慢,烤上火又叫丫頭點了茶來,見他一雙手凍得通通紅,不敢拿熱毛巾擦了,讓他坐著搓手,搓到發紅發熱,這才拿熱毛巾子給他擦手,再把餅兒分切了遞過去。紀舜英雙手接過去點頭稱謝,他除了進門行了個半禮,再不曾同旁人搭過話,連澄哥兒跟他說話,他也有幾句是不應的。因著他年紀大了,明湘不好同他一處坐著,隔了簾子坐到西梢間裡,明沅離得一會子,灃哥兒就發脾氣尋人,等看見她進來,小尾巴似的跟著,攥著她的裙角不肯放手。安姨娘瞧見了,坐在窗邊抿了嘴兒笑,手裡fèng著一件冬襖,拿發下來的皮子做襯裡,做一件裡面燒的襖子,好給灃哥兒當大衣裳穿。灃哥兒是真把安姨娘當成母親了,睞姨娘走的時候他還小,小人家哪裡有記性,若不是明沅時常來看他,他只怕連明沅都不認,只當自個兒是安姨娘生的了。扶他坐看他爬的全是安姨娘,那個還關在莊頭上的親孃,就是回來了,灃哥兒也不認識了,明沅不知道睞姨娘還有沒有回來的那一天,可她知道,就算睞姨娘回來了,灃哥兒也是要一直呆在安姨娘院裡的。她帶著灃哥兒在東梢間裡玩,澄哥兒跟紀舜英兩個便坐在榻上飲茶,今兒的天本來就陰,太陽不曾出來,外邊倒飄起雪來了,風捲著細雪拍到窗上,結出薄薄霜花。安姨娘見天忽的冷下來,趕緊讓丫頭再給添上兩個碳盆,早早把蠟燭點起來,放下厚簾子,抬了屏風擋到門前,幾個孩子都在她這兒,若著了風寒可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