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明洛家的虎子差得遠了，紀舜英卻不許旁個說她：&ldo;她是姑娘家，縱嬌氣些又怎麼的，該嬌些。&rdo;一面說還得一面哄，湯圓吮吮小嘴巴，睡得香甜。明沅點了他：&ldo;往後可還怎麼指望你唱白臉教訓她。&rdo;她說到這一句，湯圓肥短的小腳丫子動一動，紀舜英立時把她耳朵蓋上：&ldo;可不許說她。&rdo;明沅啼笑皆非，看著紀舜英抱了活寶貝，反手捶了腰：&ldo;都是叫你慣出來的，早說了不能抱她搖她，這下子可好，非得抱著搖著才能睡。&rdo;紀舜英看了女兒小臉，原來娶了明沅就成了話簍子，這下更成了扎不緊的話口袋，湯圓連眼睛都還看不遠呢，非說女兒眼睛又大又亮，冬日裡紮了盆花給她看，還把扔了許久的笛子找了出來，學著吹曲子給她聽。頭一回聽見笛子響，連明沅都瞪了眼兒：&ldo;我怎不知你還會吹笛？&rdo;紀舜英笑得一聲，只能吹短短几個音，卻把湯圓聽住了，瞪大了眼兒一動都不動，自此她一哭，紀舜英便拿出笛子來，這音一響，她立時就頓住。眼睛裡還含了淚了，要落不落的，抽抽著鼻子去找紀舜英，一個月下來，從能吹三四個音到能吹小曲兒，湯圓笑得越發圓團團，搖著胳膊跟著他的音動，吹得快了就動得快，吹得慢便動得慢，手腕上的金鈴鐺跟著響個不住。明洛愛得不成，家裡兩個臭小子，恨不能把湯圓抱回去，還要同明沅結親家：&ldo;我這兩個，你挑就是了，後頭要是再有小子，也可著你挑。&rdo;把明沅唬了一跳，姑表結親的多，可她跟明洛著實太近，哪能結親家，可她這麼熱絡又不好就這麼拒了，還是紀舜英不樂意了：&ldo;我們家的閨女，陸家的小子哪裡配得上。&rdo;明沅便拿了明芃做由頭：&ldo;可不能給定娃娃親，好就處著，若是不好，再隔開可就難了。&rdo;明洛聽見呸了一聲：&ldo;要是這兩個敢，我先打斷他們的腿。&rdo;既說到了明芃，便又說到家裡各個姐妹，明琇拖得這許多年，好容易嫁出去，袁氏又要官身又要豪富，哪裡去尋來，最後還是眼睛盯住了銀子，把這個當眼珠子一樣疼的女兒嫁了出去，恨不得把一半的家資全跟著一倒陪送了，總歸留在家裡，往後還是給澄哥兒。明洛明沅接著信，補了一份添妝過去，袁氏還嫌太簡薄，她那些個孃家親戚，原來都斷了來往了，這會兒又走動起來，袁氏又一回風光了，更不會去想原來辦錯的那些事，還端起來當姑奶奶。大房辦婚事，排場自然不差，光是顏連章就送了五千兩回來，他這油水是皇帝許了他撈的，卻不能撈得太過頭，總得在譜上，顏麗章連濟民所的米麵都動了，好容易當了個小官，又叫停了職，也得虧是停了職，若不然明琇到此時還待嫁而沽，不曾挑定人選。好好的姑娘拖到老大，脾氣又刁，靜貞吃得許多苦頭，若不是有老爺子在，袁氏且不知道怎麼折騰，吹吹打打嫁了女兒，她竟消停了，平素一日不折騰幾回都覺得這日沒舒筋骨，這會兒倒沒了力氣。到女兒嫁了人，才想著平日裡嬌縱她了，嫁出去上頭還有婆母，雖是帶了大筆妝奩嫁資過去的，家裡又有人替著她撐腰，卻還怕她受了委屈，這時候又後悔起來：&ldo;早知道就該叫她嫁在眼門前兒，叫我怎麼放得下心。&rdo;她這些話不好去跟紀氏說，兩個積怨這些年，便面子上能看過得，這些話也絕不跟她說，兒媳婦又不親，便去找了梅氏，梅氏也自有苦訴，跟這個她從來都瞧不上的妯娌，竟能論起女兒的長短來。二三十年沒話說，起了話頭說個不住，袁氏也曉得梅氏跟紀氏一向交好，便一句紀氏的不是都不提，只跟梅氏走得勤，見著明潼病得沉重，私底下問梅氏：&ldo;可不是我說喪氣話咒自家侄女，可三丫頭這病也有幾年了，一向不見好，她也不似那壽數不長的模樣，怎的這樣福薄？&rdo;梅氏連自家女兒都看顧不過，於侄女更是情淡，等女兒大了還能走動，侄女倒底遠著些，小時候都不親近，大了再親近也有限。她聽見袁氏說得這話，想著明潼是病得許久，打生下了慧哥兒，總能聽見她又病了，自家這裡送去的藥材都有許多：&ldo;年輕輕的不知道保養。&rdo;&ldo;我這話不中聽，可理卻是正理兒，病得這樣沉，這要是人沒了，不在婆家走的，又怎麼算？孃家抬出門還能抬兩回不成？&rdo;頭一回是喜事，第二是喪事，這話說的難聽，梅氏皺了眉頭：&ldo;太醫也在瞧著，好好養總能養回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