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蔣緯國到上鋪去。蔣緯國本來是買的下鋪,即站起來把上衣一脫,掛在上鋪,這樣就露出他腰間的佩槍來,一支銀色的白朗寧,是老先生送給他的。那位少將眼睛一亮,豔羨不已,連問槍從何來。蔣緯國說老人家送的,那人又問,他也是軍人嗎?蔣緯國答,是。那人拿在手中摩挲不止,蔣緯國便退下彈夾把槍給他。那人愛不釋手,遂得寸進尺要求交換,他的手槍也是白朗寧,不過已經生鏽了,蔣緯國把退出的子彈再裝回彈夾,把彈夾也給他,那人怡然受之,彷彿該得的一樣。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從蔣緯國回溯辛棄疾(5)
次日到了西安,胡宗南派熊副官來接。這位少將先下車,他也認識熊副官,便恭敬地問來接誰,熊副官說來接蔣上尉,那人也沒在意。到了將近中午的時候,有人來報告,說外面有一個少將跪在門口不肯走,要求見蔣緯國上尉。蔣緯國趕快出去把他扶起來,那人把槍還給蔣緯國,蔣緯國也交還他的槍。並說,這事沒有什麼,這把槍任憑誰見了都會喜歡,將軍如果喜歡的話就帶回去用好了;那人堅決不肯收,說那不行,以後見了老太爺下不了臺。
另一次是蔣緯國在德國留學的時候。武官換人,新任武官是酆悌少將,他是所謂“十三太保”之一,也是中樞的重要幕僚。他看到蔣緯國有一把漂亮的七六二手槍,當下就心癢難熬,厚顏提出交換。而他給蔣緯國的一把手槍是二五的,槍栓拉不開,完全鏽死。蔣緯國說,這麼一把手槍,他還好意思自己佩戴,還要交換。軍人的槍是第二生命,哪能讓槍鏽得連拉都拉不開。蔣緯國對這些傢伙充任高階軍官實在是失望,而且這個酆悌明明知道蔣緯國的身份,竟然敢這樣佔其便宜,蔣緯國就更加懷疑他的智商,這些人除了以官階壓人之外,別無他能。而且最糟糕的是,他自己所配掛的手槍鏽得不能用,還不覺得是恥辱,這是個很大的問題,即使他表現有禮貌,也只是封建的觀念而已。做一個現代軍人,那還差得太遠。
抗戰初期要堅壁清野、焦土抗戰,不能把一個完整的長沙交給日本,但是燒城應該由裡往外燒,酆悌反而從四個城門開始燒,人民還沒撤走,把老百姓燒死在裡面,通常以為,長沙縱火案的幕後指使者即蔣介石本人,新中國成立後張治中披露了內幕(《張治中*》,中國文史出版社)。而史學家黃仁宇先生否認,認為蔣介石當天離開長沙,當晚就發生火災,總策劃乃張治中本人,執行者正是酆悌,所以他死得並不冤枉。酆悌等人若真是對縱火有看法,完全可以抗命或出走,或等民眾遷移出逃後再執行也可。但他們完全罔顧人命,也許這些人理解“焦土抗戰”全然僅就字面意思來詮釋,他們的靈魂讓失敗主義瀰漫佔據。
從這些迷離的亂象中蔣緯國看清了中國的軍隊是怎麼樣的一批人所組成,要帶著這麼一批人去打仗,還要面對如此精銳的日軍,還要打勝仗,真是不可思議。
時局動盪不已,社會轉型備受阻礙。專制官場的惡習存留在民間也存留在政府內,不論是誰,稍有權威後就開始耀武揚威了。有一次大家為此話題辯論,蔣緯國認為實在不值得如此爭論,重要的是,要敢於承認現實,努力糾正。例如一個小小的二等兵,當他奉派去當橋頭盤查哨時,自認有了權威,執行任務時就對老百姓大聲呵斥,或者有其他不禮貌的行為;這怎麼能取信於老百姓呢,蔓延下去,就成了治理的痼疾。
蔣緯國英俊剛毅、果決細膩、俠骨柔腸,儒家的積極有為,道家的忍讓自守,都恰到好處地淵然融匯於他一身。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修身為立命之本。讀書打基礎,兵學理念的系統化,待人接物都有修身的內涵。他做人的端正與低調,兵學思想的先進深銳,像極辛棄疾,像極古德里安。他的兵籍經歷完整,訓練履歷完備。
正如唐德剛讚美光緒帝一樣,說他是中華好兒郎,蔣緯國亦然。唐先生說:“從為國為民、犧牲小我的動機著眼,光緒帝這位愛國青年,實在是我國曆史上極少有的堯舜之君。”這是從天賦的心性上來說的,“但是光緒帝畢竟是長於深宮之中,受制於無知而狠毒的母后的一 個兒皇帝”。這後一點,蔣緯國就遠比載湉(光緒帝)幸運多了。 。 想看書來
從蔣緯國回溯辛棄疾(6)
蔣緯國是不負時代的好男兒,深合孔子提出的“仁”的定義,就是講男性的氣概、精神與氣度,這是一種很高貴的做人的境界。他身上也有儒、道二元道德觀,崇尚積極、進取,但也配合了謙卑、消極。他曾因流露對政戰制度的不滿,因而受蔣經國排斥。他一切以軍事座標為參照,職業目標明確。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