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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聽到對方這一通名,蒲易安臉色一變,湊到趙興耳邊低低說:“他祖父是殿前都指揮,很大的官。”

陳公川笑意盈盈的看著趙興,繼續問:“我剛才聽說,有人邀請你去王夫子祠,閣下卻急著趕路,拒絕了……不知閣下現在急不急?”

“不急”,趙興爽快的回答:“我現在一點不急……看情形,我還要在這待幾天,等個夥伴一起出海,這幾天裡,我一點不急。”

“請——”,陳公川端手一迎。趙興毫不客氣的與他並肩而行。

王夫子祠不尊崇王福疇,卻很尊崇他兒子、唐代才子王勃。門口處,牆上鑲嵌著幾塊碑石,刻著王勃所寫的《滕王閣序》,這些碑文看來出自不同人之手,他們用各種筆體書寫著同一篇文章,並將這些字刻成石碑,鑲嵌在牆壁上,可……在王勃父親的祠堂內,書寫這些字帖,總給人一種“關公門前耍大刀”的感覺。

寺門口,兩邊的門柱上還懸掛著一副對聯,似乎在感慨王勃的身世,上面寫著:“

運達又如何無非半世虛榮一場大夢;

壽高人不免到底清明細雨重九斜陽。“

好對聯。

趙興邁進祠堂時心裡忍不住激動——這就是孕育名人王勃的地方嗎?想當年,王勃之父就是在這裡教導王勃成才,於是才有了名動千古的滕王閣序——“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時運不濟,命運多舛。馮唐易老,李廣難封……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

這篇序文中,每個字都值得用金子鑄起來!千年以來,它依然閃爍著熠熠光芒!

祠堂的格局很怪異,一進大門,左右空地上對稱的建了兩座小亭,亭上也各自掛著兩幅對聯。趙興停住腳步,準備向對方要求看看亭子上的對聯,恰在此時,一名戴著斗笠的越南人迎上了陳公川,心情激動的遞上兩頁紙:“衙內,搞到了,碼頭上新來了兩艘宋船,聽說船上有學士的學生,姓趙。他們隨身還帶來了學士新作……”

陳公川一把奪過那兩頁紙,對著其中一頁紙大聲念道,一念三嘆:“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

亂石崩雲,驚濤裂岸,捲起千堆雪。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

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

人間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讀完,他趕緊翻過一頁,接著讀下一首:“落日繡簾卷,亭下水連空。

知君為我新作,窗戶溼青紅。

長記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煙雨,杳杳沒孤鴻。

認得醉翁語:‘山色有無中。’

一千頃,都鏡淨,倒碧峰。

忽然浪起,掀舞一葉白頭翁。

堪笑蘭臺公子,未解莊生天籟,剛道有雌雄。

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趙興笑了,前一首詩是蘇東坡最有名的舊作,後一首詩倒是新詩——去年新詩,蘇東坡的朋友在黃州造了一個快哉亭,請他去亭上飲酒,於是便有了這首詩。

陳公川念罷詩,渾忘了趙興還在身邊,他急切的揪住那名戴斗笠的男子問:“你記得路嗎?是那艘船,快帶我去。見見那位學士的門生。”

趙興還不知道,在越南戴斗笠的男人現在基本上是士兵,看到那個斗笠男被陳公川搖晃著兩眼發白,他禁不住善意的提醒:“你說的是蘇學士的門生……據我所知,學士的門生並不多,而在越南,剛剛坐宋船來的,好像只有我了,本人恰好也姓趙。”

陳公川聽完,慢慢的鬆開了斗笠男,他看了一眼趙興,這時,蒲易安在趙興身後使勁點頭,陳公川愣了一下,突然仰天哈哈大笑:“冒犯冒犯……怎麼那麼巧,我只聽說一名貢士在船上,沒想到啊沒想到……”

“快哉亭……走,我們也去亭上坐坐”,趙興指著院門邊兩座小亭,也說了一句文縐縐的話:“披襟當風,豈不快哉,陳兄,到亭上談談。”

陳公川站定了腳步,臉色難看,猶豫一會,才艱澀的回答:“那兩座亭子是祭奠亡靈的……我祖自福建渡海而來,西晉唐末之亂,鄉人多有流落海外,孤苦無依,無力喪葬,所以鄉黨便修了這兩座義亭,收埋鄉人,並使孤苦者在此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