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輩子了。半個永嘉城,那簡直就是天上掉的一個香脆可口,芝麻椒鹽的大燒餅!
不過,我仰望天空二十年,這個天空除了雨點雪花鳥屎之外,天上沒掉過別的,更不用說掉燒餅了,就是真的掉了芝麻燒餅,也砸不到崔碧城這個倒黴蛋的腦瓜頂上。
本著他好歹是我的笨表哥,我不能見死不救的情分上,我曾經問過他,“你說,周熙這麼多錢都不要了,他想要什麼?難道他想成仙兒?”
不用想就知道,老崔絲毫沒有心眼,他只會捧著他的賬本美的心肝都顫了,笑嘻嘻的說,“緣分啊……我和銀子是前生的宿命,今生的姻緣。拉不開,扯不斷,剪不掉,理不亂,好似熬煮的膠皮糖,粘在一起,這輩子是分不開了。緣分啊!……”
63
四大皆空園的‘留聽閣’在園子的最深處。
需要穿過曲徑通幽的竹林,再越過雲深不知處的牡丹閣,轉過何當共剪西窗燭的煙雨迴廊,鑽過君問歸期未有期的門洞,最後到‘四大皆空’的匾額下面敲門,敲開了,門開啟,這才是歡喜的極盛境地。
留聽閣讓他們折騰的金碧丹青,五光十色的,旁邊叫了幾個小戲,一直在吹拉彈唱,唱的是崑曲《斷橋》、《梳妝》和《跪池》。
桌子上盤子都撤了,上菜一律用碗,用的還都是浙江的龍泉青瓷,說是永嘉那邊都是這習慣。菜,都是永嘉會館做的,他們送到這裡,然後盛上桌,酒一律是永嘉的太雕,另外有一個粗陶瓶子,裡面盛著冉莊的老白乾,裡面加了蜂漿。
崔碧城擺了兩桌菜,外面一桌的主客是周熙,我坐裡面那桌。
我能看的著他們,老崔讓我來看景兒的,他們卻看不到我。
外面坐的有老崔在永嘉的外莊掌櫃,永嘉的幾個朋友,周熙,另還有周熙在雍京的外莊掌櫃,一桌人,咿咿呀呀的,說的話我有一半聽不明白。
老崔做主位,他對面就是周熙。
周熙比我想的要年輕很多,看上去就大崔碧城一兩歲的樣子,樣子很清俊,不說話,就是笑,一雙眼睛水一樣,看上去清澈的很,就是有點深不見底。
老崔手拿著酒杯和周熙划拳。
——“兩相好!哈哈,兩相好!”
他們兩個人都喊出了兩相好,每個人都出了兩個指頭,應該兩個人每個人都吃一杯酒。
“來,來,來,兩相好,吃老酒,一淘吃。”
周圍人也跟著起鬨。
周熙沒說別的,只是把酒杯端了起來,和老崔碰了一下,崔碧城樂的跟吃了煙油似的,只在那邊笑。
崔碧城說,手指還在那邊搖晃著,“吾望儂,儂望吾,兩相好,來,一人一杯。”
老崔那幾個外莊掌櫃都笑的嘴巴要咧到後腦勺去了。周圍的人還跟著起鬨,又拍巴掌又較好的。
周熙一仰脖把酒喝了,他說,“今朝這老酒吃的太多了。”
崔碧城把酒杯放在桌上,站起,上身都伸過來了,問周熙,“開心嗎?開心嗎?”周熙笑著點頭,“開心。”
崔碧城大笑,“開心就好,只要周兄開心大家就開心,周兄不開心,大家坍臺。”
我嫌他們鬧的慌,讓人把兩道門都關上。
裡屋安靜,就三人,我,崔碧城的賬房老薑,還有老崔的一個外莊掌櫃老尤,剛從東川運了一趟藥材回來。按說這個老薑和老尤還和我沾親帶故的。他們都是我舅媽那邊的親戚,是舅媽姐姐的嫂子的兩姨表哥的二大爺的兒子。
老薑為人木訥,老尤稍微好一點,就是老尤剛從東川回來,今天傍晚剛和崔碧城交了賬目,人還沒有休息過來,眼皮有些耷拉。
他給我倒了一杯酒,笑著說,“我陪王爺喝兩杯。”
我問他,“你知道周熙到雍京做什麼嗎?”
老尤呲牙一笑說,“這不年底了嗎,周老闆也要往雍京送禮,再說,他還有事求咱們崔老闆呢。”
我夾了一勺子豆腐放進嘴巴里面,問他,“他要什麼?不會想要收了老崔這個妖孽吧?”
老尤連忙說,“看王爺說的,他敢嗎?崔老闆那是神仙下凡,只有天仙兒一般的美人兒才能配得上咱們崔老闆呢!誰要是能嫁給咱們崔老闆,那可是上幾輩子燒了高香,這輩子行善積德。那還不是一輩子吃香的喝辣的,住的高樓廣廈,穿的綾羅綢緞,享福享的都沒邊沒沿了……”
……
咳咳。
老尤見我順著眼睛瞅著他,他連忙說,“王爺您別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