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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但是,規矩是規矩,人情是人情。

我可從來沒有覺得我自己是皇后生的,我娘就是我娘,即使宗法玉碟上不這麼寫,後代史書上不這麼寫(沒有她的名字,而寫我的生平的時候,也許只會寫上一句——生母不詳),她也是我娘。

我一把拉過我孃的袖子,走到我爹面前問,“爹,這是怎麼了?”

我爹用象牙長煙杆敲了敲旁邊的書桌,淡聲說,“以後不許叫爹,要稱呼朕為父皇。”

聽到這些話,我不由的向後退了兩步,忽然有一種泰山崩塌,從十八盤上飛來一個大石塊把我爹砸懵的錯覺。

我,“爹……?”

我爹看了看我,我忽然有些傷感。也許是病,也許是傷,我爹越發的顯老了,連他的鬢角都有些花白了。臉色雖然不那麼糟糕,可也絕對說不上好,蒼白的過了頭,倒像戲臺子上那些滿臉塗粉的大奸臣。

他看著我,忽然嘆了口氣,用煙桿指了指擺在躺椅旁邊的棋盤,說,“坐這邊,陪朕下盤棋。李芳,你讓太子也進來,別在外面站著。現在是隆冬臘月,院子裡面站的久了,小心得風寒。”

這個時候我才看到,李芳正在旁邊煎茶。

我也才知道,太子居然一直站在壽春宮外面。

我說,“還是爹……”

我爹看了我一眼,我連忙改口說,“還是父皇耳聰目明的,我剛從東宮過來,都不知道太子也到這邊來了。父皇沒有看外面,您是怎麼知道的?”

我爹斜了我一眼,一嗤,“除了吃,你還知道什麼?”

我連忙開啟裝棋子的小簍,把黑子遞給我爹,然後狗腿道,“自然還知道陪父皇下棋呀。”

“哼。就你那兩下子也叫下棋?”我爹不以為然,“你小的時候可是請了黑國手解蘊解大學士教你手談,你可倒好,上課打瞌睡,下課抓泥鰍,三番四次的跑到御膳房去偷吃,下棋是一招沒學會,倒是胡鬧的自創了一個‘五子連珠’新棋法。說什麼無論橫平豎直的,只要有五個棋子連成一條直線,就算贏棋。”

我說,“父皇,我聰明吧。”

我爹鄙視我,“哼!聰明?你那個棋譜創出來不到一天就讓文湛學會了,連贏你十六盤,氣的你毀了一張好棋盤,那可是和蘇太子的遺物,珍貴的很。”

我說,“不就是張棋盤嗎,不能吃不能喝的,砸了砸了唄……”

隨口剛說出來,又想起剛才我爹他老人家還說‘……誒,你和你兒子一個樣子,除了吃,別的什麼都看不出個好來。即使是價值連城的寶物放在他面前,也不如一隻燒雞、兩個肉包子得他歡心……’,忽然覺得,這個塵世上,真是知子莫若父呀。

可忽然又對我父皇這種洞察力有了一種恐懼。

我很怕他忽然問我——“你這麼晚才來,你到東宮做什麼去了?”

這讓我可怎麼回答啊?

我頭疼。

我一邊頭疼,一邊抓過白子,跟著我爹擺棋譜。

這‘五子連珠’雖然說是我搞出來的,可我這個臭棋簍子並沒有因此而變成一個光鮮的棋簍子,依然很臭。我爹對學這個‘五子連珠’不屑一顧,可他依然比我下的好,我需要全神貫注才能在他手下走七八個回合。

太子似乎進來了,他並不說話,而我娘則用不知從哪裡新學來的規矩向他問安。

他的身份更加貴重,他甚至可以無需理會我娘,因為他是儲君,而我娘只是我爹的侍妾,身份自然是天差地別。如果太子高興,在我爹龍歸大海之後,他甚至是有權力命我娘當即殉葬的。

可能太子也被我娘新學的規矩搞的有些丈二和尚,我聽見他低聲還禮,李芳捧茶,他坐在一旁。

我只是走神了一下,就被我爹封死了棋路,他的手指點點棋盤,我看這盤棋局,已經是前後左右一共三條線連成五子,他讓了我兩步,我依然還是輸的一塌糊塗。

我抓抓頭髮,哭著臉說,“父皇,您有什麼事要差遣兒子就明說吧。您明明知道兒子不會下棋還抓著兒子陪您擺棋子,我飯還沒吃,正餓著呢。”

我爹只一句,“那就忍著。”

我的臉當即就挎了。

扭曲的比苦瓜還苦瓜。

這個時候,我娘小心翼翼的捧著一碗參湯過來,我連忙站起來想要幫她端過來,誰想我爹又來了一句,“過來,仔細看看,你從第幾步輸的?”

棋都輸了,反正我這輩子是贏不了他了,那要算清楚我下到第幾步再無轉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