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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部分

有莊子有地,有鄉親給立的三座牌坊,我不會讓皇上讓內閣讓他杜家再拆了的。崔公子,今天王爺在這裡,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你說的這些話,我只當做沒聽見。如果沒有什麼事,老朽就告辭了。”

說完,粱徵正了正自己的紫蟒,躬身到地,起身就要走。

我湊到崔碧城耳朵邊上,悄聲說,“他是個老狐狸,他比你精。”

崔碧城也不說話,他就倚著迴廊的雕樑畫棟看著粱徵,就在粱徵那胖大的身軀就要跨過迴廊的時候,崔碧城忽然輕聲說了一句,“粱閣老,您家的那幾章法帖買了吧,那樣的東西既沒有書香世家傳代的資格,也沒有炫耀的資本,放在家中,白白的佔著地方,如果讓收藏大家看到了,也白白的丟了您內閣首輔的臉面。”

粱徵好像沒有聽到一般,飄然遠去,然而崔碧城的聲音沒有停歇,“明天我送您兩張帖子,一個是王羲之的《蘭亭》,另外一個……”

我只看見粱徵最後的腳後跟頓了一下,他還是繼續走,卻似乎沒有原先的瀟灑。

崔碧城嘴唇邊上有些一絲極淡的詭異,卻十足的成竹於胸,“另外一個,是嵇康的《廣陵散》……”

粱徵是個文人,文人就這麼點出息,骨子裡所謂的清高,比不了這些法帖曲譜。別人和我說過,二十多年前,粱徵看到蘭亭序拓本的時候說過一句話,‘一紙蘭亭,足抵江左千年繁華尚且有餘’。他粱徵做官夠謹慎了,就這麼點文人愛好,還被崔碧城抓個正著。

如果說剛才崔碧城的唇槍舌劍對粱徵這個老狐狸不能傷及分毫,那麼《蘭亭》和《廣陵散》就像十八層地獄伸出來的鎖魂鐐銬,套住粱徵,讓他永遠沉淪於崔碧城的圈套,永世不得超生!

過了好久,周圍的人似乎都已經散去,一輪皎潔的皓月懸於夜空,萬籟俱靜。

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才說,“你手中的蘭亭廣陵散都是真品,那可是你手下那些人鑽山打洞,花費鉅萬給你弄來的人間至寶。你有沒有想過,即使有一天大鄭亡國了,江山易主,這兩樣東西的貴重也不會減損一絲一毫。”

崔碧城斜了我一眼,“承子,你跟那些窮酸文人在一起呆久了,就染上他們那些臭毛病。那些法帖曲譜,再值錢說到底也只不過是一張紙而已。這個世間還有別那些虛的更值錢的東西,就是掌控人心。太子可以用手中的權勢,我可以用金錢。”

他仰起頭,看著夜空中的那輪明月。

“我感覺,朝廷中有一夥子人用父親的事情再試探皇上的意思,還有皇上對崔家的態度。如果我爹的死,就這麼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我敢說,不出三個月,我必會死無葬身之地!”

這天夜裡,崔碧城的《蘭亭》《廣陵散》送到了粱徵的府邸。

第二天,順天府尹九門提督因治理京畿不善,只是歹徒當街行兇而被免職,交刑部會同大理寺問訊,第三天,他們兩個人被扣押在緹騎的詔獄,那裡又稱‘黃泉路’,有去無回。

十四天後,嘉王羽瀾大婚。

這天我從王府出來,先去東宮瞧瞧太子,問問他去不去老三家喝喜酒。

文湛公務繁忙。

江南幾省的奏摺像蝗蟲一般鋪天蓋地而來,把他的書房堆砌的水洩不通。文湛從荒草一般的公文中抬起眼睛,笑了笑說,“我就不去了,老三估計也不想讓我去。兄弟一場,他大婚,總是喜事,應該舒心喝一盞合巹酒。”

我被他掐掐摸摸,輕薄了一番,就溜出了東宮。

出了東宮,我就去留園了。

我知道老崔最近沒這個心思湊熱鬧,舅媽跟著外公到了南省,舅舅過世的事情老崔都沒敢告訴他們,那個事情透著邪乎,雍京這裡把訊息都壓住了,外面的人興許都不清楚。老崔知道這不是長事,只不過能瞞一時就一時吧。

我剛進留園,就看見崔碧城正坐在花廳,手指從金線繡的如意結的袖子中些微露出了一點,輕輕撫摸著擺在他面前的一個紫檀盒子,裡面放著香。

聽見我進來,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坐,今天茶碗裡有你最愛吃的鳳凰單縱。”

我一驚,“呦,你這是怎麼了?平時你都藏起來不讓人見著的寶貝茶葉,今天怎麼捨得拿出來喝了?”

旁邊有幾個清俊的小廝捧著銀瓶,向一個定窯瓷盆裡面倒清水,然後伺候著崔碧城把手洗乾淨了,崔碧城手持那三柱香,用無根之火點好了,衝著那邊舅舅的牌位恭敬的拜了拜,將香插入香爐,頓時,一陣說不上來的神秘香氣嫋嫋的四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