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莊。據說當年建成之時,內閣宰輔張相還親自寫了個條幅‘山水之雋,結構之秀,冠絕古今’,就掛在當時的芭蕉亭上。
要我說,這個張首輔也忒狂並且忒沒見識了些。
西苑是從鶴玉王時代開始修的不假,西苑在那時只不過修了幾座殿宇,挖了一個大池子,可是後來四百年間,我爹,我爺爺,我爺爺的爹,我爺爺的爺爺……他們以乞丐吃紅燒肉的熱情大興土木,一代一代擴充殿宇。不說別的,只說我爹修真的那個紫檀經舍,正殿的每一根柱子都是從雲貴山裡運來的稀世之珍,市價白銀七萬!
前面看到紫檀經舍了,我對文湛說,“你回去吧,這就到了。”
文湛淡淡點頭,然後低頭在我的額角親了一下,我本能的想要縮頭,卻硬生生的杵住了,梗著脖子,卻低著頭。
文湛忽然說,“承怡,出什麼事了?”
我咬了咬後槽牙,硬著說,“沒有。”
我真怕他繼續問我,到時候我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沒想到,他只是伸手把我的頭髮向耳後別了別,這才說,“沒有就好。”
紫檀經舍傳來幾聲敲打玉甕的聲音,隱約似乎還有李芳助我爹敲木魚的梆梆聲。
我說,“那我走了。”
“好。”
我見他似乎也沒有想要說的,扭頭走了,誰想走到第十步,文湛忽然喊住我,“承怡。”
我又走了回去,問他,“怎麼了?”
文湛嘆了口氣,這才說,“承怡,很多事情我不能多說,不過崔言的事,你應該讓崔碧城聽從父皇的意思,這是為他好。二十多年前南鎮撫司的事情牽扯到一個人,這個人叫趙汝南……”
文湛又停了一下,他的眼睛透過我,看著我身後的紫檀經舍。
“如果他的事情被掀了出來,皇上不會放過他,裴家……也不會放過他。”
“承怡,也許我騙了你很多事,可,這事關係到崔家的身家性命,我不會騙你。他們家既然死了那麼多人,就不能讓剩下人再繼續死下去。我不是為了他崔碧城,我是為了你。”
我一愣,“裴家?這件事情和裴家又有什麼關係?”
文湛撫了撫的我的臉頰,才說,“這些事情,你知道的越多,對你越不好。承怡,父皇不喜歡我,因為,我的母親姓裴。”
他的眼神那麼柔和,柔和到了哀傷的地步。
我結巴的說,“你說什麼呢?父皇怎麼可能不喜歡你?你是他唯一的驕傲。”
太子笑了,不過他這次的笑容已經看不到任何的傷感。
他的笑容很乾燥,“我不是他的驕傲,我甚至不能算是他的兒子,只是他為了江山生出來的一個太子,除此之外,我什麼都不是。”
然後,他在我的額頭上,印下一個滾燙的吻。
“承怡,無論發生了什麼,請相信我,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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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湛的話讓我如鯁在喉,辛辣無比,我想,我能做的只有呵呵傻笑,可是在文湛愈加深沉的眼神中,蛻去那層輕鬆,我以一種莫可名狀的心情回答他,“我知道。”
我知道他的心,我也知道他真的愛我,我更加知道為了這段死後要下十八層地獄的感情他付出過什麼,可是……
無論他怎樣不願意承認,我依然是他的哥哥,親哥哥。
當噩夢一般血色斑斕的往事消退殆盡,在我眼中,心中,還有記憶中的眼前人,依然是那個粉雕玉琢的六弟。
也許他並不知道,自從我拿了他的生辰玉佩,我就沒打算讓他一個人下地獄,要是真到了那一天,我陪他上路。
可是……
如果這些事情原本就是可以避免的呢?
就好像一個被種歪了的蘿蔔,不一定非要等到它歪的連蘿蔔纓子都垂到地上了,蘿蔔都貼在泥土上糠掉了才把它拔/出來,刨個坑鄭重其事的埋了,我們可以從一開始就把蘿蔔拔/出來,切吧切吧,燉湯包餃子吃。
我終於看到了我的親爹。
我被他著實的嚇了一大跳。
就在紫檀經舍裡面,李芳把一件黑色的袍子掛在紅木架子上,我爹唸完了經,就從那個蓮花坐墊上挪動尊臀,一步一步下來,他走到那個袍子面前,彎腰,伸出手指,把袖子角上的一根鬧出來的線頭扯了下去。
這袍子繡工精緻,可這是我爹舊年穿過的衣服,我打量了打量那個尺寸,比我爹現在的身量要瘦一些。
李芳在一旁說,“這件衣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