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就起來,站在外口向外看,何媽以為他想去鬼市買寒食散,所以連著看了他好幾天,後來發現他只是站在門口向外口,於是就把心放回肚子裡面,還吩咐了老崔早上起來把泡好的豆子撈出來,讓她一起來就可以用小磨盤弄新鮮豆腐腦吃,別的根本不管他了。
崔碧城在撈了三天的豆子,做了四天的豆芽菜,還有五天的熗鍋面之後,他再也不自討苦吃了,早上一定睡到自然醒。
楚薔生寫了一封震撼朝野的奏摺,他列出自己幾道罪狀,甚至連勸說我在皇上、太子病重期間暫代國政都成了‘越權謀私’;並且他被太子‘奪情起復’都是他貪戀權位的罪過。
然後他在一片愕然當中,辭官歸隱了。
很難相信,一向將權柄視若生命的楚薔生會走著一條路,就好像只會啃肉骨頭的狗,忽然開始像兔子一樣啃胡蘿蔔一樣。他開始深居簡出,並且在鄉下建了一座花園木樓用來讀書,他讓他家的忠僕老閔給我送一封請客票,讓我無事可做的事情可以去找他。
我到南郊,楚家花園的時候,楚薔生正在給自己修墓地。
“你怎麼變的這麼瘦?”
他瞥了我一眼。
“幾乎是皮包骨了。前些天見你的時候你胖的像只豬。”
楚薔生很忙碌。他說自己是一個馬上就要做爹的人了,所以他要好好休整一下自己的墳地,然後他再給他兒子弄一個漂亮的,如果還有空,他也想給他孫子也搞一個。
土坑一定要挖的整齊,挖的深,四周都要砌上大塊的、堅硬的石塊,可以防水,讓土壤一直很乾燥,這樣無論什麼梅雨天氣,這個土坑都不會灌水。
“我討厭水。”
楚薔生一手拿著一塊石頭,正在砌坑,他抬起身體用袖子擦汗,我遞給他一個陶土罐子,裡面裝著一些藥材熬製的解暑茶,他端起來狠狠的喝了一大口,把罐子遞給我,然後坐在土坑邊上,我則坐在土坑上面的竹蓆上面。
他皺了皺鼻子,“只要一想到我躺在這裡的時候,全身都是潮的,連被子也是潮溼僵硬的,我就不舒服。”
我覺得,他似乎已經悟道了。他就好像一隻色彩斑斕的毒蛇蛻去偽裝,變成了一隻青澀樸實的柴火棍。
他甚至比崔碧城蹲在地上吃麵條還要皈依本源。
似乎這些年,早我們眼中那個縱橫朝野的楚總憲不過是一個虛假的影子。
太陽在我們的腦瓜頂上烤的火熱,楚薔生從坑裡面爬出來,到木屋裡面去拿吃的,一包乾麵餅和粗鹽做的鹹菜。他開啟大碗,仔細瞧了瞧,發現麵餅已經酸了。
“你去買點吃的,好不好?”他指著我說。
這裡離管道並不遠,我過來的時候看見一個酒幌子,買酒的地方大抵就會有肉和新鮮的麵餅賣。
“為什麼是我?”我從竹蓆上拖著兩條坐麻的腿站起來,他說,“因為我刨了半天的土坑,而你吃了半天的落花生,那個東西漲,如果你不動彈一下,晚上肚子就會鼓成一面鼓。”
“你不是說我瘦了嗎?這下正好貼膘啊。”
“那不一樣。”
楚薔生的手隨意一擺,原本白皙嫩軟猶如凝結的豬油一般的手,變得有些粗糙,但是很有力,看著像籬笆牆的鎖。
“你現在這麼瘦,如果挺著一個鼓脹的肚子,別人還以為你懷上了。”
我不和他繼續計較,認輸的拿錢走人。我現在是窮人,而他是土豪,我又這麼遠過來陪著他,他應該請我。
說實話,如果不讓我繼續對著楚薔生給自己挖的坑,我寧願多跑二里地。
高豎酒幌子的一棵榕樹下面,是一個食肆,鍋臺在外面,胖胖的廚娘圍著圍裙正在燉牛肉,她身邊還有一個一人多高的大竹籠屜,冒著滋滋的熱氣。
我過去說,“老闆娘,來六個麵餅,兩斤熟牛肉,四壺水酒。”
“十文大錢。”她嚷到。
這裡還有幾桌客人,穿著打扮大抵都和我一樣。粗布的短衫,頭髮有些亂,手中有幾個大錢,點的都是熟牛肉和水酒。
水酒,顧名思義,就是摻水的酒。
這玩意便宜。
我付了錢,掏出了帶著的布口袋,準備裝這些東西。
那邊一個陰柔的聲音忽然說,“老闆娘,再來壺蜜酒。”
我側眼,一雙白皙修長的手,一手拿著一個骰子盅,另外一隻手在木桌上拍出一兩碎銀,老闆娘馬上忽略我,殷勤的跑到那客人的木桌旁,端著一壺飄著香氣的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