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遠支親王,他祖爺爺是宣宗皇帝的小兒子,封在寧州也不過是因為山高水遠罷了,他怎麼就敢扯大旗,打著清君側的口號,暗藏董卓一般某朝篡位的狼子野心?”
漁夫冷笑,“部堂女婿大人,看樣子,你娶了尹小姐,也成不了貴人。告訴你吧,這一代寧王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擁有資格率兵進雍京!”
吱——
不遠處,刺耳的哨子聲平地乍起!撲稜稜的驚起了窩在茂密叢林中的幾隻烏鴉,它們憤怒的拍打著翅膀,然後在樹枝上憑空下了一個蛋,繼而高飛,直插天際。
“不好,有埋伏!”
漁夫暗叫,他用油布把密詔仔仔細細的密封結實,然後張開嘴,一口把密詔吞到肚子裡面。
我一驚,“你,你怎麼把它吃了?”
漁夫胸有成竹,“這是關乎千年社稷江山最終歸屬的密詔,比我的命,比你的命,甚至比千萬人的性命都要緊要的密詔。我只有這樣做,才能防止任何人從我手中偷走詔書。
等我回到寧州,他們可以刨開我的肚子,得到完好無損的密詔。”
我覺得愧疚,一把拉住他,“那你的性命呢?”
他面無表情,“我是一個密探,我從未活過。”他把衣服全部脫下,只剩下貼身的裡衣,然後他走到河邊,看著下面嶙峋的碎石,和湍急的水流,忽然轉頭,又問我,“你,是那個被罷黜的皇子嗎?”
我身後,追兵已至。
他噗通跳入水中,卻在身後留下一句話,“殿下,我們王爺說,當年他在毓正宮,欠你幾碗紅燒肉。”
……
浪花終究蓋過漁夫的身體,他沉入水底,再也沒有出來。
他大約應該是逃了。
我被嚇的手腳冰冷。
……
“哥哥,你對我真好,偷偷把紅燒肉給我吃,母妃從來不讓我吃,只讓我吃蘿蔔豆腐,……哥哥,等我長大了,我也給你做紅燒肉吃……”
——原來,寧王居然是,二皇子搖光?
太子錯了,三王爺錯了,越箏錯了,楚薔生錯了,我也錯了。
皇上從來沒有想過讓年幼的越箏繼位,他也沒有想過再吃回頭草,把爛泥一般的老三扶上大位,他心中所屬的繼承人,居然是表面上為國祈福,其實外戚身家清白,沉默著,卻手握雄兵,受封邊疆的二皇子!我明白了,只要搖光把皇上廢黜太子的詔書昭告天下,沒有人可以質疑他兵鋒,他甚至可以名正言順的直接登基。
而他們竟然要我親手把挑起戰火的密詔傳出雍京。
看著這金秋將盡的鎬水西岸,還有似乎即將到來的兵連禍結,我不禁仰望蒼穹,看到天邊一行大雁往南飛,一會兒排成一個白字,一會兒排成一個痴字。
不禁想到,天氣涼了,該回家吃飯了。
我自己進皇宮去接崔碧城和尹綺羅。
我帶著一種近似於上刑場的心情繞過了東宮,卻在御苑外的小校場看到文湛,他正在練習射箭。太子看見我過來,他忽然抽出了一支黃金翎羽箭,對準了我,微微眯起了眼睛。就在些須遲疑之間,長箭破空而發,帶著一箭洞穿的魄力釘死在我的腳邊,還在微微打著顫。
我知道他知道我做了什麼。
他也知道我知道他知道我做了什麼。
“以黃金箭為界,站住。”他說。
我停住。
他把手中的強弓遞給柳叢容,又說,“今天我不想看到你,滾!”
我卻向前走了一步。
我,“殿下,為什麼不感謝我呢?這招引蛇出洞,終於為您引出了最後一條毒蛇,您說,您是不是應該感謝我?”
雍京的貴人們都說,太子因為愛我,所以不會搜我的身,不會為難我,所以只有我可以把皇上的聖旨帶出雍京,交給寧王的密探。
說實話,我一個字都不相信。
太子重兵圍城,皇上密詔事關社稷誰屬,萬民福祉,不要說一個承怡,即使一百個承怡,一千個,一萬的承怡也不足以於之抗衡。
我一直知道的。
文湛這樣做,似乎只是為了讓大家有個錯覺。他為自己製造了一個漏洞,他讓所有攻擊他的陰謀都鑽入了這個漏洞,於是,漏洞就變成了陷阱。
我只是一個誘餌。
文湛看著我,玉雕一般的人,擁有即使在狂風暴雨中也無損華麗的絕美容顏,像初春最後的殘雪。
我伸出了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