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捆,麻利兒的遞出去,清脆的聲音叫著,“二十個銅子。”
收錢之後,她的雙手在自己戴的圍裙上擦了擦,衝著菜市場那邊叫了一聲,“爹,現在生意清淡,我去街上逛逛。”
我娘那個時候年輕,腰肢纖細,走路都像風吹楊柳。她就在雍京大街上亂逛,我就在後面跟著她走。
她走到一個戲樓那邊,用銅子買了一包糖花生,還有酸果,正吃著,沒想到轉身就撞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一身錦繡,腰間跨刀,我娘連忙道歉,卻不經意抬頭看到了那個男人……
面如春色,眼角一顆紅豔豔的淚痣,有些模糊,卻絕對不是我爹!
我娘笑著說,“戴刀的,我記得你!上次你還在我的店裡喝了兩斤梨花白!那邊打烊了,沒有好菜給你下酒,等改天你再來,我煮好羊肉等著你!”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羊肉?”
那個男人面如春色,眼神卻不善,不知道為啥,在夢裡我居然還能感覺到他眼底一絲狼一般的目光。
我娘沒心沒肺的說,“西北人都愛吃羊肉。”
“你怎麼知道我是西北人?我是雍京人。”
他手中的刀似乎已經出鞘了……
我娘吃著酸果,似乎感覺好吃,就塞了一個給那個男人,還是笑,“嗯,口音是雍京的,不過上次你不小心說要咥飯,我們這裡說吃飯,那個字只有你們那裡人用。不說了,戲要開鑼了,今天是秋老闆的《六國大封相》,好不容易才買到的票。呦,東西買太多了,拿不動,都給你吧。”
於是,我娘就把手中的酸果子,糖花生一股腦的塞給那個男人,自己拍了拍裙子,擠進戲樓。她似乎從來沒有看見男人手中的刀出了刀鞘,又壓了回去。
那個一身錦繡的男人抱著糖果,我用力揉了揉眼睛,死活看不到他的臉,就在這個時候,戲樓著火了,男人也著火了,他全身就像一副畫像,向上捲曲著燒了起來,我大叫著,想要衝進戲樓把我娘拉出來,結果我娘她自己出來了。她蒼白的一張臉,雙眼無神,似乎瞬間老了二十多歲,她的雙手緊緊的扣住自己的脖子,嘶啞的叫著,“承子,承子,快來救我!好悶,棺材裡好悶,悶死我了!悶死我了!……”
哇哇哇!!——
我一個鯉魚打挺,就蹦了起來。
火瞬間就沒了,周圍安靜的很,我定睛看了看四周,輕紗幔帳,楠木的床,書桌,徽州的墨香,還有外面竹林沙沙的晃動聲,這裡是文湛的小行宮?
媽呀,我怎麼到這裡來了?
不成,我得趕緊去找黃瓜,再晚了,我怕他們就把我那個糊塗娘給埋了。
我立馬就往外走,一看自己就穿了一件裡衣,於是趕緊過來,抓起來一件外袍披著就走,還沒到外面,我低頭繫帶子,一看不成,這是文湛的蟒袍,我穿著就是僭越,於是我馬上就轉過去,脫掉,想再找一個什麼能穿的,結果什麼也沒有,所以只能把文湛這個衣服反著穿。可還沒等到出去呢,就看見柳叢容領著一大堆人魚貫而入。
柳叢容一臉賢惠的到我面前,笑著說,“您可醒了,讓奴婢們伺候您梳洗。”
我一扒拉他,“我沒空,讓開。”
柳叢容拉住我,“大殿下,您這是上哪兒去?”
“廢話,救我娘崔貴妃去。她還沒死,可不能讓那些人稀裡糊塗的給埋了。”
柳叢容不鬆手,我瞪了他一眼,於是我從他的眼睛中看到一股子濃厚的憐憫。他遲疑著說,“大殿下,娘娘已經薨了,您再鬧,她也走了。”
我一下甩開他,“胡說什麼,你甚麼都不懂。”
我就要走,他又拉著我,“大殿下,太子殿下讓御醫開了一些安神的藥,您喝一些,喝了就好了。”
於是他拉著我要我喝藥。
我餓了好幾天了,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我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太監都掙脫不了,這簡直就是丟盡了我那些文治武功橫絕好幾代的祖宗的臉。
我甩他,也甩不動。我用力往前衝,結果還是被他給拉了回來,我只要低頭咬他,柳叢容到真能忍,就這麼讓我咬。可問題是,我連咬人的力氣都沒了,最後坐在地上,喘了口氣,指著他說,“去,給我拿一隻燒雞來。老子吃飽了再說。”
……
一隻燒雞下肚,我又喝了一整罐的魚湯。
柳叢容在外面佈置什麼,我四周看了看,又聞了聞,心叫不好,這四周好像都是狗腿子緹騎那股子不是活人的味道。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