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衡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她第一個想要與之駁斥與之辯解的人,而且,還是當著一個她不喜歡的女人的面。
無力了。
說了這麼多句,她早就無力了。
心裡不舒服,身體上也不舒服,再也沒心且無力跟他爭執下去。
你曾說過的要愛我一輩子。
可如今竟生生的到此為止。
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放手。”她閉一閉眼,輕聲說。
她太痛了,身心都是如此,痛的她連句話都不想多說,她不與他辯解了,也不與他駁斥了,她什麼都不想再說了,唯一的念頭,只是離開這個地方,離開他的視線。
他不說話,目光陰鷙的盯著她,像是地獄歸來的使者。
淚不爭氣的從眼眶中湧出來,季子期難堪的別過臉,像是害怕他瞧見她臉上的狼狽。
他不依,他恨她現在這個樣子,於是硬是掰過她的臉,使之面對著自己,然後低頭吻了上去。
兇狠、殘忍、薄情,完全沒有一點昔日裡溫柔繾綣的樣子。
兩唇相抵間,他低聲說:“陪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睡了這麼久,委屈你了。”
她被他這樣一句話氣的失去理智,雙手扶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推,將他推離自己身邊,揮手,狠狠的打上他的臉頰。
“啪——”
這聲音,在這種氣氛的渲染下,格外的滲人。
他被她打的偏過頭去,一張冷漠的俊顏上,浮現出五道清晰可見的指印。
忍了許久的氣,在這一刻以一種毀滅式的姿態湧上來,她忍無可忍,指著他罵:“鍾守衡,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跟你在一起——”
……
周遭的氣氛,在這一刻,萬籟俱寂。
很久之後,季子期才知道,這樣一句話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對於他的傷害,到底有多大。
他只是心裡有一股子氣,發洩出來了,就好了,就沒事了,事過之後,依然會割捨不下她,依然會不捨得放棄她,可她,卻偏偏給了他這樣一擊。
至此,他對她終於,心灰,意冷。
內心處的情緒,繁衍成冢成殤。
落寞的流年裡,歡笑再也重溫不了幸福的瞬間,往事亦敘述不了離別的嘆息。
人的心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縱然愛她如他,但是在這一刻,也抵不過她對他這狠心絕情的一句話。
說真的,鍾守衡真的從未因為一個女人而讓自己失控到這種地步,他生命裡的女人本身就屈指可數,能值得他放下身段去在乎的女人,更是從未有過。
唯有她。
唯有她一人。
她在他最孤獨的時候出現,然後嵌入他的心,在那麼長的一段時間裡,唐依心這個名字,幾乎成了鍾守衡唯一一個堅持下去的理由。
他愛她至深,他惜她如命,比得過這世間任何一人。
直到此時此刻。
讓他忽然發現,原來自己的深愛,自己的珍惜,沒有任何意義。
舒了口氣,他臉上陰鷙的神情散盡,像是對某個人某場感情某段時光終於釋懷一般,將困在她身側的手給收回來。
時間很短,不過是一秒,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覺得,好似這一秒,是一場人生的旅程。
情斷只需一秒。
收心不過一瞬。
就在幾秒前,在她說出那句“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他對她所有的不捨,都沒了。
不是他想放棄,而是她,逼著他放了棄。
過去,跟她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他以為,自己終會守得雲開見月明,終會讓她看得見他是值得她來愛的,為了一段感情,他放下了一切,放下了尊嚴、面子、驕傲,什麼都放下了,讓自己卑微到了塵埃裡面,卻終究沒料到會換來如今這個結果。
他沒有帶給她幸福,他帶給她的,只是後悔。
就在剛才,他清清楚楚的聽到了她說,她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跟他在一起。
“唐依心,”他再一次叫她的名字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剛才的那種冷厲,取而代之的只是釋懷的淡然,薄唇微勾,笑容溫漠,“你終於肯承認了。”
終於,承認了,她後悔跟他在一起這件事。
說話的時候,他的語氣與口吻那麼淡,似乎也沒太把她的這句話給放在心上。
只是,眼底裡面一閃而過的傷痛,瞞得過她,瞞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