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明聞言滿臉震驚地抬頭,一時間竟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緊緊盯著欣王朱慈義的臉,似乎想要從那古井不波的眼裡看出些端倪來。
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難道之前勒令伊將軍快馬加鞭趕到曲埠圍堵辛紫,還有再之前將她軟禁在唐府,甚至是月圓之夜在嘉門關雙峰上調派了幾千兵馬犧牲了那麼多弟兄的性命,這些都不過是逢場作戲?
欣王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拿下這個身份特殊的小丫頭?
衛明心中翻江倒海,又困惑不解和震驚一步步演化成悔恨憋悶乃至怨憤。
枉費自己先前舍了命也想要救下自己主子的性命,結果這一切都只是欣王下的一盤棋而已嗎?那時候看到自己冒冒失失衝上去,欣王心裡根本就是在冷笑吧?
可那些死在嘉門關的兵士又該怎麼算?那都是一條條人命啊。
欣王提起的狼毫在半空中停滯了一陣又輕輕放下,微微偏著頭饒有興致的看著衛明臉上的表情如四季更迭般千變萬化,只覺得好笑。
自己這個心腹,衷心倒是沒話說,就是有時候腦筋太死了些,自己就這麼簡單一句話,他就能在那裡僅僅用上數息功夫便推演出一個完整而錯誤的結論來。
眼看著衛明心情平復下來,張嘴想要質問卻欲言又止的樣子,朱慈義無奈搖頭,自顧自開口道:“辛紫一行人能順利逃出西北國境,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衛明收斂了心思,跟著欣王的思路道:“可是……您掉了伊大將軍去。伊將軍數十載的駐邊經驗,就是西由的鐵馬兵戈踏過來也不曾失手,怎麼會對付辛紫這麼個柔柔弱弱的小丫頭反倒……”
朱慈義平靜反問:“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選伊磊去曲埠?”
衛明微微蹙眉,小心翼翼地道:“難道不是因為伊將軍能征善戰……”聲音卻一點點弱下去,自己也覺得這個回答未免太牽強了些,殺雞焉用牛刀呢?
見衛明總算還有些覺悟,朱慈義索性挑明道:“因為本王從一開始就料定了,伊磊他過不去辛紫這一關。
“伊磊此人在我手下也有近十年了,他是怎樣的為人,本王一清二楚。那晚他眼見著自己的愛徒唐寅褐因為我的疏忽死在了嘉門關,以他的心性,不可能不對本王多出幾分不滿和猜忌來。畢竟在召他回京前,本王許諾過他,只是想要留下辛紫和唐寅褐,絕不傷他們分毫。
“所以事後唐老爺子提醒我要提防伊磊,此人恐有反骨的時候,第一時間浮現在我腦海裡的一步棋,便是使了他去曲埠。”
朱慈義的這番解釋本身倒是說得通,畢竟跟著欣王這麼些年,衛明對這位老將的為人和早年他與唐寅褐的師徒情也是有所耳聞的。可是……這個解釋在根本上就是站不住腳的啊。
“王爺,屬下不明,為何您要放那辛紫離開?既然要放她去西由,為何不在唐寅褐領她逃出去的時候就索性不聞不問好了?何必要花了那麼些力氣在嘉門關殺了唐寅褐,如今眼看著辛紫已是囊中之物卻又放她離開了?”
朱慈義看著衛明那一臉真誠的模樣,心中苦笑。
像衛明這樣的武將,往往是極好的兵器,你若替他指明瞭方向,他便會替你朝著目標窮追猛打,不死不休。可若是事後與他分析起先前的謀篇佈局,他們則往往短視起來,極少能看清不同形勢下策略的轉變。
所以面對這個顯得有些愚笨的屬下,朱慈義並未氣惱——實際上如今這大好形勢,已經極少有可以讓他氣惱的事情存在了。
“你有沒有想過,我究竟是為什麼一定要拿下辛紫?”朱慈義盯著衛明的眼問。
“難道不是因為傳言那丫頭是妖巫皇室貴胄,擁有一顆七竅玲瓏心?”衛明知無不言。
朱慈義點頭,又問:“那我要那顆七竅玲瓏心做什麼?”
“為了獻給高天皇帝,助老皇帝長生不死。”衛明小心翼翼作答,此刻竟然在心底生出幾分被先生突然考校學問的青澀書生的侷促來。
這一次朱慈義搖頭,解釋道:“我的初衷是要將那顆心獻給高天皇帝不錯,但卻絕不是想要助老皇帝長生不死。”
衛明如今已深得欣王信任,又加上齊王去了之後,這整個東原禁宮再無可以與欣王抗衡之人,他也就肆無忌憚地多了。此時也不再如從前那般做些無畏的掩飾,直接對他挑明瞭自己久藏於心底的不為大多數人所知的立場。
“高天皇帝逆天改命,在位近百年。這樣的格局之下,天家早已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