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阿紫並不清楚妖巫具體是什麼,只是之前在聖心娘娘廟裡聽到了六扇門的人的談話,知道自己是妖巫,而且從他們的語氣來推測,這應該是非常特殊的一個族類。
此刻她丟擲這句話,斜眼瞟著柳斯琦,以為他會被這個資訊驚住。
沒想到柳斯琦異常平靜,面無表情地回道:“我知道。”
“你怎麼會……”
阿紫話問到一半,見柳斯琦挑了挑眉毛看著自己,這才發現自己實在太蠢了:柳斯琦可是醫仙,他連自己是被獸人咬傷的都能輕而易舉地看出來,又怎麼可能看不出自己妖巫的身份。
只是,他明知道自己是妖巫,為什麼還要救自己?
還有惠娘,對自己那麼好,完全把自己當家人一樣,好像看不出自己是個異類似的。
從小到大,除了阿褐,從來沒有誰這樣的願意跟自己親近。而阿褐本身是獸人,和自己一樣不被世人接受,才會那樣和自己親近吧。而柳斯琦和惠娘,他們是再正常不過的人類,為什麼卻可以這樣坦然地和自己相處。
之前在聖心娘娘廟,那些六扇門的人提到妖巫的時候,語氣裡明明透著忌憚,甚至是恐懼,在他們的眼中,彷彿像阿紫這樣的族類是相當危險的,在發現的那一刻就應該立即關押起來,上交給朝廷處置才對。
可是現在對面的柳斯琦看他的眼神,卻又彷彿她只是一個和其他人類沒有任何區別的小姑娘一樣。
自己,以後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
妖巫,到底是個怎樣的族類。為什麼自己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同類。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什麼樣的?
想到這裡,阿紫突然覺得自己是那麼孤單,這麼大的一個世界,自己卻被孤立出來,找不到同伴。
柳斯琦見阿紫想著想著神色竟變得悲傷起來,眼裡淚光閃閃的,以為她實在是不捨得離開這裡,心下不忍起來,柔聲說道:“你如果實在覺得突然,就在我這裡再修養幾天,等你調整好心緒再離開吧。”
阿紫見柳斯琦鬆了口,喜出望外,猛的抬起頭來,眼裡還帶著淚,臉上卻已經滿是期待地笑著:“真的嗎?”
柳斯琦點頭,道:“但這不是說就同意你留在這裡了,最遲這個月末,你就必須離開,明白嗎?”
阿紫聽話地點點頭,心下卻想著,既然柳斯琦這次肯同意往後再推幾日,等到月末,自己應該還是可以再想到辦法讓他鬆口。
接下來的幾天她只要留心一些,看看有什麼地方需要她做的,她都儘量幫著做,說不定柳斯琦見她在自己身邊,多個人手,衣食起居都方便了些,最後也就不提趕她走的事了呢。
而柳斯琦卻也在心裡有著自己的打算:既然自己已經決定插手這小丫頭的事了,這樣倉促地趕她出去,只怕她很快又落入惡人之手,倒不如剩下的日子自己多留心一些,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家,推薦她過去。
至於她妖巫的身份……他當然也可以幫她隱藏起來。
就這樣,兩個人各有各的心思,最終都滿意地去了。
下午,瞅準機會,阿紫就去搶惠娘手上的活,打掃房間,晾洗衣物,挑水做飯,只要是惠娘一伸手,阿紫就會第一時間趕過來,嚷著要幫忙。
最後惠娘終於忍不住,索性放下手裡的活,將阿紫拉到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下來,一本正經地拿出紙和筆寫道:“阿紫,出了什麼事嗎?”
阿紫訕訕地笑,擺手說道:“沒什麼事,就是閒著也無聊,就想幫你的忙。”
惠娘當然不買賬,又寫道:“是柳先生為難你了嗎?”
阿紫還想要搖頭否認,卻見惠孃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又想到自己如果真的想要打動柳斯琦改變主意讓自己留下來,沒有惠孃的幫忙,恐怕很難辦得到。畢竟,這整個藥仙谷就只有惠娘和柳斯琦兩個人住,惠娘算是對這位醫仙最熟悉的人了,真要知道醫仙最需要什麼,請教惠娘肯定不會錯。
阿紫就將午飯之後柳斯琦和自己說的話,以及自己的想法一股腦和惠娘說了,然後眨著一雙剔透的紫色大眼睛問惠娘:“你知道柳先生在什麼地方特別需要人手嗎?”
知道了阿紫的心思的惠娘笑了起來。
柳斯琦這樣趕人也不是第一次了,有的是來求醫被拒,有的是仰慕他的醫術想要拜師學藝的,也有想要請他出山,為己所用的……但無一例外最終都是碰了一鼻子灰離開了。
柳斯琦最後竟然願意在阿紫面前鬆口,同意多留她幾日,這實數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