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言又止,說不出的怪誕。
陸妍笙側目乜她,“你想問什麼?”
她面色漠然,眼神裡頭夾雜說不出的嚴霜。玢兒被她的目光看得心裡發虛,囁嚅著開口道,“主子,太子爺昨晚在銀鸞殿,那養心殿……”到底還是個黃花閨女,後頭的話說不下去了,只複雜地看著她。
妍笙哦了一聲,“你是不是想問昨晚養心殿裡我和誰共度了一夜?”說完也不去看玢兒的反應,唇角勾起個自嘲的笑,兀自道,“昨兒夜裡我伺候的一不是太子,二不是萬歲,是咱們都相熟得很的嚴掌印。”
像是一道雷狠狠劈在腦門兒上。聽見這個名字,玢兒只覺得腦仁兒都要炸裂開,腳下的步子驟然頓住了,再也挪不動一步。陸妍笙也就陪著她靜靜地站著,好一會子,彷彿是終於回過了神,玢兒流下兩行淚來,捉住她的手道,“主子,奴婢最笨不知道怎麼安慰您,您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心裡能好受一些……”
玢兒心疼她,她面上卻淡淡的,蒼白的面容上並沒有什麼旁的表情,只搖頭說:“哭頂什麼用呢。”
她眼睛腫成這樣,想必要流的淚都在昨晚流乾了吧!昨晚上她是熬過來的玢兒不敢去想象,只啜泣著憤恨咒罵,“難怪有那樣的名聲,這個閹賊,將您折磨成這樣,簡直沒人性!”
陸妍笙忽地伸手捂住玢兒的唇,神情裡頭帶著種莫名的緊張。四下張望無人,這才把手放下來,皺眉道,“你不要命了麼,禁中處處都是嚴燁的耳目,你這樣大呼小叫,還想不想要腦袋?”
她神色卻仍舊憤然,“萬歲爺還在呢,整個紫禁城難道就由著他隻手遮天麼?還有沒有王法?”說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她眼神閃爍了瞬,又道,“主子,咱們託人給大人帶信兒吧,讓大人來想辦法。”
說的輕巧,可告訴了父親又如何,萬一父親羞惱之下同嚴燁扯破臉,嚴燁反過來連同瑞王對付陸家,豈非更加難以收場,徒添煩惱罷了!陸妍笙喟然長嘆,“這樣的事宣揚出去,讓陸家的臉面往哪兒擱?”
玢兒一滯,“您忍得下這口氣麼!”說完又開始哭,抹著眼淚道,“我原以為嚴廠公是受太子脅迫,沒想到他比太子更壞幾萬倍哪!”
陸妍笙聽她哭得哀哀切切,只覺得頭愈發地疼了,抬起手捏著眉心嘲諷道,“太子如今自身難保了。與虎謀皮,其實早該料到有這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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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聲隱隱約約傳出來,隔了老遠也能教人聽見,在清晨裡格外刺耳。
嚴燁面上沒有表情,提起曳撒上丹陛,皂靴邁進殿中,落腳處幾乎隨處可見玉器青瓷的碎片屑子。
彤妃砸了銀鸞殿裡所有能砸的東西,一眾人千勸萬勸苦口婆心,這才總算放下了手裡的上吊繩,頹然跌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太子爺跪在殿中央,面朝著主位,渾身抖得如糠篩一般。
兩個後宮的正主坐在主位上,皇后的神色惴惴不安,時不時拿眼風掃一眼身旁的太后。
她心中的忐忑無以言表,文宗帝同她兩個夫妻恩愛,成婚的第三年便育下一子,自幼嬌慣寵愛奉為掌上寶,便是李景晟。嫡出的長子自降世起便得浩蕩皇恩,冊立為大梁皇太子,封邑地,被當做儲君撫養成人。
過去她總認為,萬千寵愛下長大的孩子,身上難免會有些小毛病,只要不惹出禍事,一切都能包容。然而這回的事卻不容小覷,彤妃的身份太過特殊,不僅是景晟的庶母,更是高宜國的公主,出了這樣的事,不僅有損皇室天威,恐還會危及同高宜的關係。
嚴燁緩步上前,朝太后和皇后揖手見禮,口裡道,“老祖宗,皇后娘娘。”
高太后鐵青著一張臉嗯了聲,“讓你查的事查清了麼?”
他應個是,神色恭謹說:“回老祖宗,昨兒夜裡銀鸞殿值夜的宮婢內監確是擅離職守,臣已遵照宮規處置了。”
太后略皺眉,沉吟道,“處置了就好。”皇室中的醜聞,知內情的人都不該留活口,活下來的人也必須把嘴巴封嚴實。說完又朝跪在地上的景晟一哂,滿臉失望透頂的神色,厲聲道,“太子,你做出這等穢事來,還不過來給彤妃賠罪!”
高太后出身名門,及笄封后,曾執掌大梁半壁江山,即便如今已年邁,周身氣魄仍不容小覷。她冷聲一喝,居然嚇得景晟腦門兒上流下汗水來。
太子自知這回惹了大禍,跪在地上朝彤妃挪過去,連聲道,“彤母妃,是兒子糊塗,兒子罪該萬死,求母妃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兒子這一回……求您了彤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