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安訓道:“走吧,你心裡想死了,真叫做:嗜好所在,鍥而不捨。”
助教說:“這句維琪爾的名言翻成普通話,就是各人跟著各人的相好走。”
米旭諾望著波阿萊,做了一個挽他手臂的姿勢;波阿萊忍不住了,過去攙著老姑娘,引得眾人鬨堂大笑。
“好啊,波阿萊!”
“這個好波阿萊哪!”
“阿波羅一波阿萊!”
“戰神波阿萊!”
“英勇的波阿萊!”
這時進來一個當差,送一封信給伏蓋太太。她唸完立刻軟癱似的倒在椅子裡。
“我的公寓給天雷打了,燒掉算啦。泰伊番的兒子三點鐘斷了氣。我老是巴望那兩位太太好,咒那個可憐的小夥子,現在我遭了報應。古的太太和維多莉叫人來拿行李,搬到她父親家去。泰伊番先生答應女兒招留古的寡婦做伴。哎喲!多了四間空屋,少了五個房容!”她坐下來預備哭了,叫著:“晦氣星進了我的門了!”
忽然街上又有車子的聲音。
“又是什麼例稠的事來啦,”西爾維道。
高里奧突然出現,紅光滿面,差不多返老還童了。
“高里奧坐車!”房客一齊說,“真是世界末日到了!”
歐也納坐在一角出神,高老頭奔過去抓著他的胳膊,高高興興的說:“來啊。”
“你不知道出了事麼?”歐也納回答。“伐脫冷是一個逃犯,剛才給抓了去;泰伊番的兒子死了。”
“哎!那跟我們什麼相干?我要同女兒一起吃飯,在你屋子裡!聽見沒有?她等著你呢,來吧!”
他用力抓起拉斯蒂涅的手臂,死拖活拉,好象把拉斯蒂涅當做情婦一般的綁走了。
“那自們吃飯吧”?畫家叫著。
每個人拉開椅子,在桌邊坐下。
胖子西爾維道:“真是,今天樣樣倒楣。我的黃豆煮羊肉也燒焦了。也罷,就請你們吃焦的吧。”
伏蓋太太看見平時十八個人的桌子只坐了十個,沒有勇氣說話了;每個人都想法安慰她,逗她高興。先是包飯客人還在談伏脫冷和當天的事,不久順著談話忽東忽西的方向,扯到決鬥,苦橫監,司法,牢獄,需要修正的法律等等上去了。說到後來,跟什麼高冷,綴多莉,泰伊番,早巳離開十萬八千里。他們十個人叫得二十個人價響,似乎比平時人更多;今天這頓晚飯和隔天那頓晚飯就是這麼點兒差別。這批自私的人已經恢復了不關痛癢的態度,等明天再在巴黎的日常事故中另找一個倒媚鬼做他們的犧牲品。便是伏蓋太太也聽了胖子西爾維的話,存著希望安靜下來。
這一天從早到晚對歐也納是一連串五花八門的幻境)b他雖則個性很強,頭腦清楚,也不知道怎樣整理他的思想;他經過了許多緊張的情緒,上了馬車 坐在高老頭身旁,老人那些快活得異乎尋常的話傳到他耳朵裡,簡直家夢裡聽到的。
“今兒早上什麼都預備好了。咱們三個人就要一塊兒吃飯了,一塊兒!懂不懂?四年功夫我沒有跟我的但斐納,跟我的小但斐納吃飯了。這一回她可以整個晚上陪我了。我們從早上起就在你屋子裡,我脫了衣衫,象小工一般做活,幫著搬傢俱。啊!啊!你不知道她在飯桌上才殷勤呢,她曾招呼我:嗯,爸爸,嚐嚐這個,多好吃!可是我吃不下。噢!已經有那麼久,我沒有象今晚這樣可以舒舒服服同她在一起了!”
歐也納說:“怎麼,今天世界真是翻了身嗎?”
高里奧說:“什麼翻了身?世界從來沒這樣好過。我在街上只看見快活的臉,只看見人家在握手,擁抱;大家都高興得不得了,彷彿全要上女兒家吃飯,院一頓好飯似的。你知道,她是當我的面向英國咖啡館的總管點的菜。嗯!在她身邊,黃連也會變成甘草咧。”
“我現在才覺得活過來了,”歐也納道。
“喂,馬伕,快一點呀,”高老頭推開前面的玻璃叫。“快點兒,十分鐘趕到,我給五法郎酒錢。”
馬伕聽著,加了幾鞭,他的馬便在巴黎街上閃電似的飛奔起來。
高老頭說:“他簡直不行,這馬伕。”
拉斯蒂涅問道:“你帶我上哪兒去啊?”
高老頭回答:“你府上哆。”
車子在阿多阿街停下。老人先下車,丟了十法郎給馬伕,那種闊綽活現出一個單身漢得意之極,什麼都不在乎。
“來,咱們上去吧,”他帶著拉斯蒂涅穿過院子,走上三樓的一個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