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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影微微仰首,應是在強忍不讓淚水掉落。髮間的簪子被帶動著輕微搖曳,猶如他初見她時泉中的漣漪波光。

“出岫……”這是他為她取的名字:“我說過,以色事人不能長久。你隨我去房州,我可以教你詩詞歌賦、算賬管家,日後再為你尋一個好人家。在房州你不會受到任何欺凌侮辱。”

“你可以去打聽,但凡是雲府出來的女子,即便身為奴婢,也比多少千金閨秀高人一等。至少在房州,適婚男子人人爭求,我會為你挑一個極般配的,絕不辱沒了你。”

在說出這番話之前,雲辭從未想過,世人眼中求入無門的離信侯府,多少人擠破頭想要跨進門檻的離信侯府,在這少女面前會被不屑一顧。而他堂堂世子,竟還要苦苦勸說她低眉點頭,只差哀求。

袖中藏著的幾張紙字字灼心,皆是面前女子的血淚與傷口。他本該選擇視若無睹,可天意令他遇上她,又有了這三月餘的主僕情分,他便不能袖手旁觀。

更何況,還有昨晚一曲琴音,動人心魄。

雲辭雙手用力撐在桌案上,緩慢起身。一步一步走至晗初面前,腿疾難忍卻又甘之如飴。

少女的面上果然已滿是淚水,顆顆斑斕剔透,仿若無價明珠。這一次,雲辭沒有給她再度轉身的機會,抬袖輕輕拭去她頰上淚痕:“子奉那裡,由我來說,你不必擔心。”

晗初緊緊閉起雙眸,不敢去看面前謫仙一般的男子。她只能拼命搖頭,拼命落淚,說不出一句話來。

“彆扭什麼呢?”雲辭無奈地失笑:“你哪裡不願意?還是說……你在京州有放不下的人?”最後一句,他問得小心翼翼。

晗初不曉得自己為何會哭,更不知為何雲公子會看著自己哭。即便是從前赫連齊負心之時,她也不曾如此放肆地落淚。

許久,待到那肆無忌憚的哭泣已能變成無聲抽噎,她才轉身伏在案上,執筆寫道:“沒有放不下的人。公子保重。”

手中的溼意來自於眼前女子的淚水,微涼。伴隨著紙上她的否認,雲辭的心也落了下來。

“你是慣常說違心話嗎?”他並不氣餒,笑著質問:“若是不願離開,昨夜為何要彈《少年遊》?”

雲辭盯著晗初,一字一句道:“‘細想從來,斷腸多處,不與今番同’,你既敢彈出來,為何不敢承認?”

昨夜他都聽見了!晗初霎時停止抽泣,眼神恍惚不知該如何解釋。原本以為無人傾聽,可到底落入了有心人的耳中。

雲辭看著晗初臉上的淚痕,還有指尖隱隱的溼意,彷彿心頭也能漾出一泓水來。他頭一次在女子面前這般強勢,不容置疑地對她命道:“從這一刻起,什麼都不要去想。餘下的瑣事,我來處理。”

言罷,雲辭轉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低嘆道:“細算時辰,子奉也該過來了。將眼淚擦乾,隨我去見他。”

東苑,待客廳。

沈予望著廳裡那幅極具風骨的迎客松圖,輕蹙眉峰。昨夜經過茶茶的事,他心裡煩悶不堪,返回文昌侯府又獨自飲了許多酒,今早險些頭痛得難以起身。想到是雲辭的返程之日,才勉強弄了些藥喝,匆匆趕來。

原以為是遲了,不曾想剛一進苑門,卻被竹影告知今日雲辭不走了!

沈予知道雲辭向來是說一不二,不禁暗自揣測他耽擱行程的原因。想來想去,毫無頭緒。

門外的動響適時拉回他的思緒,沈予轉身看向來人,招呼道:“挽之。”再看推他入內之人,卻不是竹影或淡心,而是晗初。並且,她眼眶微紅。

不知為何,沈予似預感到要發生什麼,心中莫名地一沉。

雲辭原本想當著晗初的面與沈予談一談,可臨進門時,他改變了主意,對晗初淺笑道:“你先回去。”

晗初先是對沈予行了禮,便依言低眉退了出去。

“怎得忽然決定不走了?”沈予見晗初出門,才笑著詢問雲辭。

“不是不走,是耽擱一兩日。”雲辭對上沈予的恣意笑容,開門見山:“子奉,我想向你討個人。”

“誰?”沈予不假思索脫口問道,但其實,問出口的同時他心中已有了答案。

雲辭並不掩飾,坦白答了話:“我想帶出岫離開。”

聽到這個名字,沈予笑了,眼神透著幾分寒涼:“你也被她的美色所惑?”

美色?雲辭聞言,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你該知曉,我不是這種人。”

“那又為何?”沈予質問:“她才來東苑幾日?三個來月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