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平縣,春城下屬的五座縣城之一,老春城人統稱為外五縣,秦朗從秦村長那輛三輪車跳下,饒是平時不暈車的他,此時都有種要吐的感覺,可見老秦開車的水平。
“秦大師,您不要緊吧?”
秦村長扶了秦朗一把,縣城三輪車不能隨便停,他們還得走一段路才能到停屍間。
秦朗衝秦村長擺了擺手,從兜裡掏出那盒黃鶴樓大金磚,這從老黃那得來的極品煙,最終還是落在了秦朗手裡。
“我說老秦,咱沒必要開那麼快。”
轉彎都不減速的東西,當靈車開嗎?
秦村長眼巴巴的看著那盒黃鶴樓,這麼好的煙他也嘴饞,但一想到這煙可能沾著罪惡,老莊稼人的樸素道德觀迫使他生出幾分厭惡。
“走吧,去看看屍體。”
秦朗叼著煙朝秦村長揚了揚頭,秦村長上道的給秦朗帶起了路。
縣城就這麼大點,約摸走了十分鐘,秦朗二人來到這間小小的停屍間前,若不是牌子上寫著‘xxx停屍間’的字樣,不知道的或許還以為是哪個鄉村招待所。
秦村長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彷彿要迎接一場重要的儀式,每一個細節都顯得格外用心。作為一個當了十幾年村幹部的人,他早已被體制所同化,對於權威和規則有著深深的敬畏。這種敬畏並非出於恐懼,而是一種習慣成自然的行為模式。當他面對上級領導或其他具有權威地位的人物時,內心深處自然而然地湧起一股緊迫感,彷彿有一雙無形的手緊緊抓住他的心絃,讓他不敢有絲毫懈怠。
就猶如一百年前,哪怕市井小民早就剪了腦後的辮子,見到官的時候卻還是會膝蓋發軟。
但這並不是說他們與生俱來的卑微,這只是生活在環境下的一種習慣罷了。
秦村長深吸一口氣,不忘特意對秦朗囑咐了幾句,生怕他等會犯愣頭青,衝撞了別人。
“秦大師,等會兒進去之後,就有我負責交流,您委屈一下。”
秦朗點頭,不用秦村長說,他也是這麼想的,秦朗自己就是靈異界的公務員,自然對於這群體制內的門清。
都說縣官不如現管,偏就是有點職權的折騰起人來才狠呢。
秦村長準備好,立刻換了一副面孔踏進殯儀館,農家人的老臉上透著憨厚的笑,讓人見了便會放鬆警惕,甚至輕視。
向人示弱,未嘗不是一種生存策略。
殯儀館門口的接待室裡沒有人,只看裡面的裝飾便知道,保安一定是上了歲數的,在中國,保安尤其是夜班保安,幾乎一水的老大爺,平均年齡過六十那種,也不知道出了事要誰保護誰?
秦村長站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生怕壞了什麼規矩,看他的樣子,大有等保安回來,交接過才進去。
“不知道村裡怎麼樣了啊...”
秦朗在一旁幽幽的說了一句,秦村長一怔,隨後大刀闊斧的邁進殯儀館內。
這人啊,有時候是得拿鞭子抽一抽才肯走。
殯儀館內瀰漫著一股陳舊的氣息,牆壁斑駁,地面坑窪不平,彷彿被時間遺忘了一般。這裡沒有絲毫的生氣,讓人感到壓抑和沉悶。
走進狹小的辦公室,房門半掩著,門內,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男子正百無聊賴地坐在辦公桌前,手中拿著手機,目光專注地盯著螢幕,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他的臉上沒有表情,顯得有些冷漠和無趣。
秦朗看了那人一眼,哪怕不用相面之術,都能感覺到對方的不好相處,這人明明已經感覺到來人了,卻還沒有半點反應,只冷漠的玩著手機。
秦村長站在辦公室門外,規矩的敲了敲門,裡面沒反應,但這動靜肯定是聽到的,只是人家壓根就不想理。
秦村長又敲了一遍門,屋裡這才傳來一聲不耐煩的話:“誰啊?來幹嘛!?”
秦朗朝秦村長聳了聳肩,像這種基層公務人員是這樣的,他們大都是編外,來幹這活無非是混日子,工作忙,工資少,態度不可能好。
不過殯儀館是個例外,這裡頭除了看大門的,連搬運屍體的搬屍工月工資都有一萬出頭,其餘崗位全部在編。
想不到吧,殯儀館還是個肥缺呢,只要不嫌晦氣就成。
秦村長推開半掩著的門,臉上那憨厚的笑容更甚:“麻煩你了啊小哥,我倆過來看屍體。”
那戴眼鏡的青年不耐煩的把手機拍在桌子上,用略顯刻薄的薄唇輕笑道:“來這又不是看屍體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