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原本。。。。。。是光著身子的?”
楚靈均不自覺想搖頭,“不”字還沒出口,忽然喜得拍掌道:“對,對,對!”
楚凌捷不知楚靈均何時有了這等喜好,歪嘴斜眼,嫌棄地移開了目光。
楚靈均卻扯住楚凌捷的手臂,追問道:“你進花雪城之前,是不是也過了幾關?”
楚凌捷聽他話中有音,答道:“像是到了一個仙境。先是丹爐裡,新出爐了長生不老的丹藥;接著是几案上,擺著今秋科考的卷子;再是壁上刻著一套劍法,叫什麼打遍天下無敵手。”
楚靈均笑道:“好敷衍的名字。你都未取?”
楚凌捷點了點頭,眸中閃過羞慚之色,道:“有動過那麼一點心。尤其是最後,若是學了那套劍法,就不會敗在你劍下了。”
楚靈均望著掌中的兩滴凝水,道:“我原以為我在幻影真身鏡上顯現之身,意為我不受外物所縛。由其後的三關來看,嘿,真叫做自視過高。若是心無掛礙,又哪來的一身一軀?架子後所見的三道阻礙便是因在意己身而生慾念,由慾念而成困己之幻境。”
楚凌捷道:“可我明明已過了這些阻礙,為何到了那花雪城中,還是要與你比劍,非勝你不可?”
楚靈均將凝聚了楚凌捷身影的凝水交還他手中,道:“你籤這個賣身契的時候,是否也點了自己的血?賣身契既然交還我們,那這凝水畫形上的血點呢?是不是也該回到我們身上?”
楚凌捷捋起袖子,道:“沒有。”
楚靈均點頭道:“因為我們此刻有的不是身體。”
楚凌捷摸著自己手臂,驚道:“不是身體,是什麼?”
楚靈均道:“魂。”
楚凌捷驚呼一聲,幾乎岔了聲音,道:“你胡說什麼?你說我們已經死了?”
楚靈均點點頭,又緩緩搖頭,道:“你我的身軀現在應該還在籤賣身契的地方。”
楚凌捷急道:“要真像你說的這樣,他們既有意坑害我們,為什麼不毀了我們的身體?”
楚靈均道:“你剛才不是摸過手臂了嗎?若是身體已經消亡,我們身上一點熱氣都不會有。”
楚凌捷細細感知手臂上的溫度,雖不如常人的肌膚,卻也有微微的溫暖氣息,忽然氣道:“你不是修仙門門下?”話出口,立刻後悔,抿住唇,臉上憋出微紅之色。
楚靈均微微一笑,道:“我是學過術法,一來我失了靈府,二來那花雪城中困住你我的夢境不是慾念所成,而是魂念所成。哪怕我出了那個天字一號樓,我的感覺也繫於自己的魂念,對於外在的一切,都感覺遲鈍,包括自己的魂體。”
楚凌捷將自動斜翻的白眼扯了回來,憋出堂而皇之的三個字:“聽、不、懂。”
楚靈均道:“慾念就是身體對於外界的慾望,而魂念則是靈魂的渴望。你在欲境中想要打敗我,或是為名,或是為利。。。。。。啊,你先彆氣,我說別人,你的話,就是單純為了面子吧。。。。。。哎,說了別生氣,聽我說完嘛。而在花雪城天字一號樓的房間裡,你之所以身陷魂境,是你想要堂堂正正地打敗我,你後來能夠脫困,也正是因為你寧願輸得坦坦蕩蕩,也不要贏得稀裡糊塗。這雖也不能不說是一種慾望和執念,可其中蘊藏的力量與那等淺薄的慾念,自是不可相提並論。”
楚凌捷不屑道:“懂了。和救二叔有什麼關係?”
楚靈均一拍腦門,道:“你就不能舉一反三嗎?你知道為什麼你比劍總是贏不了我嗎?”見楚凌捷握劍的手一凝,楚靈均忙雙手抬起,作投降狀,賠笑道,“忠言逆耳嘛。”立刻舉起自己的凝水,又望向楚凌捷的手道,“盯著他看。”
楚凌捷果然將死死盯著楚靈均的眼睛,轉向了自己掌中的凝珠。
凝珠泛出淡淡一點水光,轉眼似招引廣闊的水色,飄灑而來。楚凌捷只微微一出神,便覺自己像是化成了一縷清風,遊向山光水色裡。方才還在眼前的凝珠中的畫形,忽然變得如自己一般大小,自己撞向它時,似是與它已合二為一。楚凌捷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果見比之前在花雪城中時,色彩輪廓都鮮豔了幾分。可若是與他平日裡對這件愛衣的印象比,還是淺淡了一些。倒是自覺多了幾分飄渺欲仙的神采,不禁眉梢一挑,很是自得。
楚靈均在旁瞧見,微微一笑。
兩人腳下攜風帶霧,在濤浪翻湧的江面上行得飛快。楚靈均看準了江邊的一人一攤,向楚凌捷看了看,腳下凌空一點,已扭轉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