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衣寒雪飯畢上樓,楚靈均還在他身邊上躥下跳:“你怎麼可能吃豬腸呢?”“在哪兒吃的?”“和誰?”
姚騁驥不敢靠得太近,豎起耳朵,尾隨在後。姚馳騏見衣寒雪進了房間,扯了扯姚騁驥的手臂。姚騁驥瞪著厚顏無恥的楚靈均,甚至有點羨慕。終於還是不情不願地跟著姚馳騏回了自己的房間。
楚靈均見衣寒雪既不回答,也不趕自己走,一副全不理會的模樣,跌宕起伏的好奇心很快轉成調皮腹黑的好勝心。楚靈均嘴角斜勾,緩緩關上了門,嘿嘿一笑,感覺自己是隻張牙舞爪,奔向小白兔的大灰狼。
衣寒雪仍像是沒瞧見他這個人似的,淡然坐在几案旁,淺淺斟了一杯茶,慢悠悠地遞到唇邊。
楚靈均從衣寒雪身後走過,雙掌勾起,對著他悄悄做了個“啊嗚”一口吞下的動作。忽見衣寒雪的脖子動了動,楚靈均做賊心虛,嚇得渾身僵了僵,就在以為衣寒雪轉頭來看的時候,卻見他只是輕輕理了理衣袖。
楚靈均鬆了一口氣,轉念又不服氣起來,心道:“哼!拿我當空氣是吧?不理我是吧?嘿嘿。。。。。。”退開兩步,向著衣寒雪的床走去,口中叫嚷道,“哎呀,好睏啊。哎呀,怎麼這麼好?這裡正好有張床啊。”
餘光裡瞥見衣寒雪嘴唇微動,楚靈均心中一喜:“憋不住了吧!”卻聽衣寒雪道,“你不是困,你是虛弱。你身魂初合,靈氣未復。”
楚靈均忍不住截斷他的話,搶道:“你!你!你!你光會說我,你又好到哪裡去了?你臉色蒼白。你身虛體乏。你,你。。。。。。。”楚靈均不知自己為何說不下去,還立刻扭轉了頭,不去看衣寒雪蒼白惹憐的臉,寂寂帶著寒意的一身一影。
衣寒雪被止住了話,又彷彿瞧不見楚靈均這個人了。青瓷茶杯在他手中舉了許久,他才輕輕啜飲了一口。
楚靈均側身面壁,不自覺豎起耳朵,卻連一點輕微的聲息不聞,心中嘆息道:“仙術高明的仙士,靈府中靈氣充沛,確是連呼吸之聲都聽不見的。可他此時明明就很累。唉,靈氣不濟,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為何連呼吸之聲都還要剋制呢。”轉念想到若不是自己霸佔了他的床,賴著他的屋,說不定他也會向自己一樣,一回房間,就即奔床榻。
“唉,死要面子活受罪。”楚靈均掙挫了幾下,想要起床出去。不知怎麼,一陣頭暈眼迷,剛撐起的頭,又跌回了綿軟的綢被裡。他剛出影身境時,便覺連睜眼都需花費好大的力氣。後來跟人鬥嘴玩笑,竟是提起了精神,此時一鬆懈下來,卻是十萬匹馬都拉不回來了。
楚靈均迷迷糊糊,感覺自己的身與魂,都沉入了滿屋含著蘭花香的寂靜裡,又似飄入了幽蘭悄開的空谷中。
“起來,我要起來!”這個念頭卻時不時來攪擾他。睡了好香甜的一覺之後,楚靈均猛然睜開了眼睛。
屋子裡靜悄悄的,只有風聲微微,從門縫裡透進來。楚靈均望著雪白的牆壁,定了定神,忽覺風聲之中,竟還隱著一種微聲。楚靈均心頭一顫,緩緩轉過身。
呼吸聲微微,衣寒雪端端正正地坐在床前。
楚靈均嚇了一大跳,剛張開口,卻忽覺衣寒雪的神色不對。他平日裡雖也是神色寧靜,眸波清淡,可此時更添了一種幽寂。楚靈均緩緩伸出手,小心地放到他的眼前晃了晃,不禁笑了,心道:“我可發現這傢伙的秘密了。”悄悄湊到他眼皮微垂的眼睛前,一字一字無聲地做著口型:“衣寒雪,你是金魚嗎?還能睜著眼睛睡覺!”
忽覺眉邊面上微寒,心頭不禁輕輕一顫:“他的臉好涼!”心神恍惚間,升起一個念頭:“若是貼住他的臉,寒涼之中其實是溫熱吧?”眸光不自覺飄到了衣寒雪的嘴唇上,側面看去,唇角弧度鮮明,竟似帶著笑,唇瓣粉潤,真似一朵誘人的鮮花。
忽覺衣寒雪的眸子動了動,楚靈均整個人都僵住了,咫尺之間,他甚至聽見衣寒雪輕輕嘆了一口氣。
兩個念頭在楚靈均腦中演繹著“七上八下”:“他沒睡著?他是裝的!他想戲弄我?”“他睡著了。可是,他馬上就要醒了!他會發現我想戲弄他!”腦中一片亂哄哄的交戰場面時,楚靈均心頭騰起一念,如同一馬平川,從千軍萬馬的慌亂中殺出一條路:“逃!逃為上策!”
楚靈均“噌”的一下,跳床,開門,躥出,奔行,跳樓,躍牆。。。。。。行雲流水一般。楚靈均前撥旁挑,終於大口喘著氣,停在了千條柳枝的挽留裡。楚靈均就近靠在一株參天大柳上,呼吸漸漸順暢,腦中跟著清晰,不禁奇道:“我跑什麼?又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