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的尖叫聲時,已經是晚上9點多了。在日光室裡,茫然面對窗外黑暗的我,詫異地向沙龍望去。聲音其實並不大,只是正好在沒有任何人說話的空當冒出來,所以聽起來特別大聲。
聲音的主人是甲斐幸比古,他正面向我,坐在其中一張沙發上。
“怎麼了,甲斐?”隔著桌子,坐在甲斐對面的榊問。
“沒有啦,只是……”甲斐的耳朵裡戴著小型耳機,黑色耳機線從脖子垂落到穿著對襟毛衣的厚實胸部上。大概是應蘭的要求,從房間拿來的附收音機的隨身聽。
“只是……”甲斐欲言又止,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給人一種很不自然的感覺,“剛才新聞報導說,大島的三原山今天下午火山爆發了。”好半天才吐出這句話,他又用帶點神經質的眼神,巡視著大家的表情。
最先有反應的是彩夏,她“咦”地驚叫一聲,立刻衝向沙發。
“真的嗎?甲斐,真的嗎?”
“嗯。”
“情況嚴重嗎?城裡有沒有傷亡?”
“我不清楚呢,”甲斐垂下眼瞼,“因為我也是從一半開始聽的。啊,對了,彩夏是大島人吧?”
“天氣預報呢?”蘭根本顧不得火山爆發的事,高聲問甲斐,“喂,那東西借我吧。”
“等一下,”甲斐把雙手壓在耳機上,“天氣預報開始了。”
“我去借電話。”彩夏顯得坐立難安,蒼白著臉,啪嗒啪嗒向門走去,飛快地衝出了走廊,沒有人來得及喊住她。她畢竟還是個未滿20歲的小女孩,聽到故鄉出了事,一定會很擔心,恨不得插翅飛回去。
“天氣如何?”蘭迫不及待地催促他。
“好像沒什麼希望,”經過短暫的沉默,甲斐依然把手壓在耳機上,“暴風雪暫時不會停,還發出了大雪警報。”
“啊——”蘭沮喪地垂下了頭。
我邊看著蘭的模樣,邊從日光室走回沙龍。我緩緩繞到沙發背後。
“我明天下午一定要趕回去啊。”蘭低聲說著,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坐在壁爐前的忍冬醫生說:“醫生,你的車子可以用嗎?”
“恐怕不行吧,”老醫生面露難色,撫摸著光禿禿的頭。胖胖的雙頰不停抖動著,大概又在嚼糖果了。“因為雪下這麼大,視線一定很不清楚,即使明天雪停了,積雪大概也非常深,我的車子也不可能開得動。”
“不要為難人家啊,蘭。”槍中離開裝飾櫃前。
“可是……”蘭咬著擦紅唇膏的嘴唇。
“你說你明天下午一定要趕回去,到底有什麼事呢?如果是為了兼差工作,打通電話去說不就行了嗎?”!
“不是那種事嘛”蘭無力地抱住了頭,“……是試鏡……”
微弱的喃喃自語,還是被槍中聽到了。
“試鏡?什麼試鏡?”
不管槍中怎麼問,蘭只是抱著頭緩緩擺動脖子而已。
“是電視連續劇的試鏡。”旁邊的榊代她回答,“沒辦法,你還是放棄吧。”說完,輕輕拍著蘭的肩膀。
槍中“哼”了一聲,說:“你應徵了 那種東西啊?有什麼關係,那種東西現在多的是呢。”
蘭不悅地抬起頭來,說“這次是非常特別的。”語氣顯得有點歇斯底里。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站在忍冬醫生旁邊的名望奈志,憨笑著說,“對了,蘭,不久前的禮拜四,我看到你三更半夜走在道玄坡上,那時侯,陪在你身邊的好像是TBS的製作人吧?就是槍中的朋友,公演時候來過的那個大叔嘛。”
“你看錯人了吧。”蘭背過臉去。
名望攤開長長的雙手,說:“我的眼睛非常好,兩邊都是二點零。”
“那又怎麼樣!”
“我看你們兩人之間的氣氛蠻危險的,前往的方向也大有問題。”
“不用你管!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是擔心你啊,上電視是無所謂啦,不過,如果只仰賴性交易的話,是很難在那個世界生存的。以你那麼差的演技,恐怕能撐半年就不錯了。”
“要你多管閒事!”蘭撐起腰來,漲紅了臉瞪著名望,“我要讓自己的名氣更響,年輕就是女人的籌碼,我不能繼續在這個小劇團裡耗時間。”
面對這樣的僵局,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悄悄窺視站在裝飾櫃前的深月的表情。她正用無以形容的悲慼表情,看著嘶吼著的蘭。
“那麼,我也只能說‘隨你高興怎麼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