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雨中人啊,實在是好福氣!”
是嗎?她可不知道。任仲禹和姐姐是歡喜冤家,三天一大吵,兩天一中吵,一天一小吵,可是,吵歸吵,好起來又像蜜裡調油。愛情是一門難解的學問。
停在五F的門口,蕭依雲把作文字交到高皓天手裡,從皮包中拿出大門鑰匙,高皓天感慨的說:“出國七年,沒想到一回來,到處都是高樓大廈了,所有的老朋友,都搬進了公寓房子!大街小巷全走了樣,害我到處迷路!”
蕭依雲開了門,忍不住搶先走了進去,一進門就直著脖子大嚷大叫:“大哥!大哥,你還不快來!看看我帶進來一個什麼人哪!”
喊聲還沒完,蕭振風已經真的像一陣風般捲了過來,看到高皓天,他趕過來,抓著他的胳膊,就狠命的在高皓天肩膀上重重的捶了一拳,一面大叫著說:“好傢伙,一失蹤這麼多年!你眼裡還有我這個拜把子的哥哥沒有?我不好好的揍你一頓出出氣才怪呢!”
他這一抓一捶沒關係,高皓天手裡的作文字可就又撒了一地。他也顧不得作文字,就和蕭振風又捶又叫又鬧的嚷開了。蕭依雲詫異的望著地上那些作文字,禁不住自言自語的說:“怎麼回事?這些本子就是抱不牢!看樣子,我這個老師啊,恐怕要當不成呢!”
晚上,蕭家好熱鬧。
為了這個“天好高”,依霞和任仲禹都趕回來了,依霞還帶來了她那四歲的女兒文文和兩歲的兒子武武。任仲禹和高皓天見面的那份熱絡勁兒,就別提了,他們又吼又叫又跳,儼然回覆了當年學生時代的活力與熱情。蕭振風不住口的說:“就差了一個趙志遠!如果他也回國,我們這四大金剛就團圓了。”
“趙志遠在加拿大,”高皓天說:“前年我去溫哥華看過他,你們猜怎麼樣?他開了一家電器修理行,門庭若市,娶了一個洋老婆,生了三個小混血兒,一個賽一個的漂亮,我看,他在那兒生了根,是不預備回來了!”
“這不行!”蕭振風大大的搖頭:“人不能忘本,我不反對他娶洋老婆,卻反對他在國外落地生根,皓天,把他的地址給我,我要寫封信訓訓他!”
“振風,”高皓天說:“你還是動不動就要訓人揍人的老毛病!”
“可不是,”任仲禹接了口:“上個月還在街上和一個計程車司機大打出手,鬧到警察局呢!”
“振風,”高皓天慢條斯理的說:“你呀,就是當初伯父母把你的名字給取壞了,風在嘯,這還得了!走到哪兒,風颳到哪兒,怪不得娶不到老婆,都讓風給刮跑了!”
大家鬨堂大笑了起來,連依霞的父母蕭成蔭夫婦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在這些大笑聲中,蕭振風直著脖子,逼問到高皓天的面前來:“你呢?天好高,你的名字取得好,怎麼也討不著老婆呢?你說說看!”
“誰說我的名字取得好?”高皓天聳聳肩。“天好高!君不聞:只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乎?誰說天上有老婆可娶?除非到月亮裡去找嫦娥,可是,阿姆斯特朗先我一步去過了,準是他那副怪模樣把我國幾千年來安安靜靜的嫦娥給嚇跑了,他說月亮上只有灰塵和岩石,從此,我就失戀到今天了!”
大家又笑了起來,依霞一面笑,一面推著任仲禹。
“看樣子,還是你這個雨中人比較有辦法,嗯?”
“他當然有辦法了!”高皓天又接了口:“我們都還是一肩擔一口,他不但有老婆,而且文武雙全了!”
他指的是文文和武武,任仲禹又笑,談起兒女,他總是笑的,因為兩個小傢伙是他的心肝寶貝。
多少年來,蕭家沒有這樣熱鬧的空氣了,晚餐桌上,蕭成蔭開了一瓶酒,破例准許兒子任性一醉。蕭依雲的母親蕭太太,一向是最會招待兒女的朋友的,也就是她那份好脾氣,才會弄得家裡成了青年人的聚會所。望著面前這年輕的一群,這充滿了活力,散發著青春氣息的這一群,她就感到心裡有份沁人心脾的溫暖和滿足。面對著那被酒染紅了面頰的高皓天,她不自禁的想起多年以前,自己對他的喜愛更超過了任仲禹,也曾暗中希望依霞選擇他。可是,依霞卻說:“媽,仲禹雖然沒有皓天的能言善道,但他穩重,踏實,而痴情,皓天外表熱情,內心冷淡,他可能到處留情,卻不可能對一個女人痴心到底!”
於是,她選擇了任仲禹。經過這麼多年,她想女兒是對的。注視著高皓天,她不由自主的問:“皓天,這些年來,你難道沒遇到過喜歡的女孩子嗎?怎麼還不結婚呢?”
高皓天用手抓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