匙孔來。從懷裡取出鑰匙,微微轉動了半圈,牆角便現出一個僅容一人進出的小門來。安德魯又將青銅床柱上的百合花轉了三圈,小門便無聲無息地開了。
幽長、陰森的地牢,十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之森嚴,天下無雙。
“她怎麼樣?”安德魯並不轉身,只是低頭詢問這裡的侍衛隊長。
這隊長約莫五十歲年紀,由於長年在地宮生活,不見陽光,面孔有些慘白。暗綠色的眸子在一雙細長的眼睛裡顯得深邃而陰沉。他自幼跟隨安德魯,其忠心的程度已經不需要懷疑。
“公主她……”剛剛開口,侍衛隊長已經覺得自己的不妥:“陛下,她還好。本來昨天還不肯吃東西,今天倒是正常了很多。”
安德魯點點頭,徑直向前走去。
苔絲被囚禁在一間小小的囚室,雙手各自被一條長長的細鎖鏈固定在牆上,除此以外,倒也還算自由。
他忽然眉頭一皺,一陣竊竊私語聲從苔絲的囚室裡傳來。聲音輕柔,似乎苔絲正在和什麼人說話——這樣的地方,她能和誰對話?
囚室被開啟了,苔絲嘴角噙著一絲冷笑,望著他。
安德魯狐疑地四下打量——絕沒有任何人來到這裡的痕跡,本來也絕不可能有人能夠不被發現的來到這裡,即使是採用什麼術法。或許,她只是太鬱悶,自言自語,散散心吧。
她是三歲那一年開始在他身邊的,小時候,苔絲是那麼美麗,就像是粉紅色的一粒小珍珠,每天大聲喊著“叔叔抱”,張著小手跑來跑去。哥哥胡裡安對她疼愛的不得了,經常讓小妹妹把自己當馬騎,看著兩個孩子在御花園裡玩耍,實在是無比幸福的事情……很快,孩子們都長大了,苔絲漸漸由小珍珠變成了一朵水嫩的花骨朵兒,喜歡炫耀新奇的術法與本領,在父兄的呵護下驕傲地長大……
而現在,這個含著冷笑的女子是誰?
這個身陷囹圄,看不見陽光和未來的女子又是誰?
安德魯的心微微作痛了。
“苔絲……”他的聲音有了重重的憐惜與無奈。
苔絲站起身來,迎視他,目光中看不出憤怒也看不出痛苦,似乎一夜之間身體的溫度全部消失,變得冰冷而堅硬。
“安德魯。”她高傲地回答:“你準備什麼時候殺死我?”
安德魯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我為什麼要殺你?斬草除根?”
苔絲沒有回答,眼神炯炯——而不回答通常就是預設——安德魯接著道:“我若是當真要斬草除根,何必等到今天?”
苔絲猛地一揮手,鎖鏈已經被扯到極限,將她的手勢又拉了回去:“倘若不是天神垂憐,我恐怕會認賊作父一輩子吧。”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麼發現的,不過我本來就沒有興趣隱瞞你一輩子,苔絲。”安德魯不見怒意:“等我的兒子娶了皇后,我會放了你的……只不過,不會再讓你留著戴莫斯的任何回憶……我的侄女。”
再也不願意面對苔絲,老安德魯轉身離去,他已經快六十歲了,再不是當年鐵血無情,義無反顧的親王……他要做的,只是把這頂王冠好好地交到兒子胡裡安手裡,胡裡安會是個好皇帝的……
“他走了。”苔絲忽然轉過臉,對著身後虛無的空氣說。
身後,米夏的影子漸漸幻化出輪廓,只是面容憔悴,甚至,雙手滿是血跡。他嘆著氣說:“那些巫師……他們結下的幻籬實在太厲害了,險些要了我的命。幸虧這兒在地下,陰氣還算重一些,不然,我真的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是嗎?苔絲那雙紅寶石一樣的眼睛似乎會說話。
安德魯的腳步遠去了,偌大的地宮又回覆了死一班的寂靜。沒有衛兵們的來回盤查,因為似乎每個人對這裡都太放心,從來還沒有人越獄過,更不要說成功。
“謝謝你,米夏,有你的陪伴我舒服多了。”苔絲坐在一張矮床上,低頭看著束縛自己雙腕的鎖鏈,也不知道是什麼質地,但恐怕即使自己一身法術尚在也不一定能掙脫它。被關在這裡已經兩天,手腕是一片紫青色,這僅僅是個開始,苔絲知道,老死在這裡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她沒有希望,她又能希望誰呢?胡裡安?難道她會指望胡裡安父子相殘?
或許……與其窩囊的死在這兒,還不如死在神的祭壇上,苔絲心灰意冷的想。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米夏笑著,臉頰上又浮現出那種天使一樣的旋渦。看著那樣無邪的微笑,苔絲心裡忽然一動,那是在米夏死去的時候吧?他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