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了。
“這丫頭片子跟你有什麼因緣或交情嗎?公子,你就好心點幫她賠償我們的損失吧!”小販們七嘴八舌的說著。
“對呀、對呀,你快快幫你妹子還錢哪……這是你妹子吧?還是你老婆?”
聞言,楠竹臉色鐵青,迫不及待地否認。“她才不是我老婆。”
開玩笑,若要真承認,那真是丟臉丟到家了,給人知道他竟然有個這麼沒神經又蠻力驚人的妻子,那他以後出去還怎麼見人?以前是被迫神秘低調出門,以後則是丟臉太多沒臉出門。
千金在他矢口否認自己是他的妻子時,胸口像是瞬間被剮出了一個血淋淋的大洞,痛得她抱住身體,幾乎站不直了。
相公……真這麼恨她?
她拚命吸著氣,可是吸入肺裡的都是痛苦和心碎——
他就這麼不屑她?將她這個妻子引以為恥?
千金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眼底的傷心和悽然像箭一般刺入楠竹心底,令他一震,想說點什麼,卻是半個字也擠不出來。
四周的小販們吵吵鬧鬧地要討賠,他卻心慌煩躁得整個人都亂了起來。
“統統閉嘴!”他終於忍不住大吼,怒目環視著眾人,“不就是些東西嘛!我賠你們就是了,做什麼這樣咄咄逼人,非把人家逼到絕境不可?”
小販們被他氣怒的模樣嚇得噤若寒蟬,連聽到他願意代賠也不敢露出一絲絲竊喜之色。
千金慢慢地開口了,聲音又乾又沙啞,微弱得好似從極遙遠之處傳來,“不用了,我自己賠。”
楠竹有些著惱地看著她,“你在說什麼?我已經說要賠了,你又何必自作多情地挺身而出?”
以前她聽不懂他銳利又不客氣的諷刺,是因為她對他始終懷著崇拜與期待,可是她現在聽懂了他話裡的不耐與惡意。
是她笨,竟然傻傻的沒發覺他根本不要她。
或許痛到極點,她反而神智清明瞭起來,語氣平靜地道:“這位公子,你跟我非親非故,沒有理由要你幫我賠償,雖然我身無長物,但是這一點點小錢還是拿得出來的。”
楠竹神色大變,胸口因她的“非親非故”而強烈抽搐起來。
她在說什麼鬼話……
千金摘下頭上的珠花遞給賣瓜小販,誠心誠意道:“對不住,砸壞了你的瓜。”
菜販蔡瓜傻眼了,愣愣地看著手裡這朵起碼價值十幾兩銀子的珠花。
千金長長的青絲散落下來,柔弱的模樣讓所有人的心為之一疼。
她摘下一對翡翠耳環賠給蛋大嬸和齊亦果,手腕上的金釧則給了李白目,最後,她不捨地取下頸間吳老闆親手為她戴上的長命百歲金鎖片,賠給了唐先生。
她賠的都是由孃家帶來的首飾,沒有動他卑家一絲一毫。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
“是啊,我這些殘瓜爛果哪值這麼貴?”
“我的李白字畫,壓根就是贗品,值不了幾個錢的。”
“這蟠龍花瓶也是,拍賣市場上到處都有……”
她的舉動和珍貴的首飾讓這些本性原就善良樸實的小販不好意思起來,紛紛羞赧地說出實情。
“不要緊。”千金溫柔地道:“原本就是我的錯,我該向你們賠罪的,大家就收下吧。”
楠竹凝視著她的一舉手一投足和眉眼神情,胸口又作疼著,一股憐惜又愧疚的感覺直達心頭。
他對她先入為主的觀念,是不是太偏頗,甚至是大錯特錯了?
如果她是貪圖金錢權勢,大可以高傲地跟眾人宣佈她是卑家少夫人,人人礙於卑家權勢,定然不敢再吭聲糾纏。
她也可以不要取下身上的首飾賠予眾人,而是讓眾人直接上卑家找管家討賠去。
可是她所有的行為卻完全顛覆了他對她刻板的偏見印象……
剎那間,楠竹覺得冷汗涔涔。
他感覺到自己鑄下大錯,而且錯得好離譜。
“千金……”他遲疑地輕喚。
他幾乎沒有喚過她的名字!
千金先是一喜,隨即心兒一酸,淚水迷濛了雙眼。他那麼討厭她,不過是隨便叫她一聲,她可別又自作多情了。
“這位公子,多謝你方才仗義相助。”她強忍著淚水,不願在大庭廣眾下再出醜,惹得他又不快或是看笑話,匆促地朝他一點頭,轉身就往奈米大街的方向疾走。
“等等!”楠竹心一痛,隨即追了上去,“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