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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鈔票放進小抽屜裡,拿起檳榔刀,正要繼續手上工作時,突然又一抬頭。

“咦!”她眨眨被眼線放大許多的眼,困惑著:“怎麼一下就不見了?!”

最奇怪的是,她還真是一轉眼就忘記他的長相,只記得好像滿帥的,

然後,成天看著人來人往,經驗老到的檳榔西施阿姨,立刻想到了為什麼。

這個少年仔,從頭到尾,講話都是略低著頭。

她根本沒有看清他的臉,更遑論視線相接了。

第五章

柏景翔車禍身亡之後,整整經過四個半月,保險金才發放。

謝青雯看著手中的支票,纖指揉著太陽穴,試圖舒緩慢慢增強中的頭痛。

奇怪,電視電影裡面,人死了之後多麼簡單,主角配角身穿黑色亞曼尼——反正亞曼尼套裝本來就以黑色居多,簡直制服一般——悽美地在細雨中送走摯愛的人,落下幾滴淚;如果有英雄淚就更好了。

告別式結束,入土為安,一切結束。

誰也沒講過有這麼多多如牛毛的雜事得處理。

不到十年內,她先後送走了父親、母親以及未婚夫,光是拿死亡證明辦戶口遷出、醫院結帳、與葬儀社接洽、決定土葬或火葬、找墓地或靈骨塔……等等,就忙得她心力交瘁。

更不要說財物、存款、與保險公司交涉等等事宜了。因為是意外身亡,還要到交通裁決委員會、警局等處備案。本來以為警察可以找出肇事者的,結果,隨著時間過去,她的希望也漸漸破滅。

謝青雯手上這張將近一百萬的保險金支票,則是一個意外。

這麼多年,她完全不知道他曾經加入這個保險,還把受益人填上她的名字。

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把錢交給柏家。畢竟失去了獨生子這個依靠,年紀大了又身體不好的柏家兩老,應該比她更需要這筆錢。

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柏家父母不願意收,他們拒絕了,還用極冷淡的口吻,要她以後別再來了。

“怎麼說,你也沒名沒份的,我沒這福氣讓你叫一聲媽,也不敢勞煩你天天煮飯買菜的伺候我。”柏母已經很久沒有正面和她交談過了,這次倒是很直率,卻帶著冰一樣的語氣。

“可是……景翔已經不在……”她虛弱地說著,試圖挽回:“我想,放著你們,他也不會安心。反正我住得不遠……”

“你最好快點找地方搬走。我們在這住了三四十年了,鄰居都這麼熟,你明明沒有過門,還好像媳婦一樣進進出出,人家會說我們霸道、過分。”柏父面如寒霜,口氣比起自己妻子,也好不到哪裡去。“你的錢我們不敢收,傳出去太難聽了。我們還沒窮到這種地步。”

“這不是我的錢,是景翔——”

他們不讓她多說,幾乎用攆的一般把她送出門。

她真的不懂。為什麼有人會拒絕這樣的關心與幫助呢?

隔了兩天,她一到晚餐時間,還是照著舊時習慣走路過去,卻發現柏家的大門深鎖,燈光全暗,根本沒人在。

鄰居機車行的學徒正在拆解零件,看到她在附近躑躅,便抬頭喊過來:“謝小姐,他們家的人不在啦!昨天就出門了!”

“他們要去哪裡,你知道嗎?”

“聽我老闆說,是要回去阿伯的老家住一陣子。聽說在宜蘭。也是應該啦,他們出去散散心也好。”學徒在很髒的布巾上擦手,站了起來。“你有沒有鑰匙?聽說阿伯有寄在我們老闆這邊,我去幫你找。”

“不,不用了。謝謝。”謝青雯呆望著那個二十出頭的男生,好半晌,才想出另一個問題:“那,諾瑪呢?”

“你說那個印傭?她也一起去了啊。”

雖然似乎合情合理,謝青雯在轉頭回去的路上,卻被一股油然而生的困惑給纏繞住。

還有,深深受傷的疼痛,也慢慢浮現。

不斷曲意承歡,做盡一切,卻得不到一點回饋。他們始終把她當外人,不給她好臉色,不屑與她多說。

他們對待印傭諾瑪,比對她要和顏悅色許多許多。

怎麼會這樣呢……

回到空蕩蕩的公寓,她繼續對著支票發愁。簡單到幾乎沒有任何佈置的房間裡,只有角落很擁擠地塞了一架舊鋼琴,旁邊組合式書櫃堆了幾乎滿出來的樂譜,點明瞭主人是學音樂的事實。

沒有白紗窗簾,沒有閃亮的平臺式鋼琴,沒有銀鈴般的笑聲與音樂相互輝映……她卻安之若素。因為她的家境從來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