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出不同的區域,如芝麻小大的黑字標明瞭穴位。蘇群沒事就在這隻粉紅色的耳朵上練習扎針。據說,耳朵上包括了與人體所有器官對應的穴位,也就是說,透過針灸耳朵就能治療渾身上下甚至五臟六腑的疾病。
事實上,蘇群給村上人扎針時並不侷限於他們的耳朵,而是手腳胳膊腿上到處都扎。相反,針灸耳朵倒是需要更高的技術的。蘇群的練習也不侷限於那隻假耳朵。她常常一手持針,在自己的另一隻手上猛扎,直扎得痠麻不已、鮮血淋漓。蘇群得為三餘貧下中農生命安全負責。
小陶有時也跟著蘇群練習扎針。按老陶的指令,他弄來一塊帶皮的豬肉,在上面扎針不止。老陶為何要讓小陶學習針灸呢?一來,小陶對那隻粉紅色的耳朵表現出了強烈的興趣。二來,事關小陶的前途和未來。在三餘紮根,當一個農民,這是肯定了的,但最好能學會一門手藝,這樣,以後的日子也許會好過一些。蘇群取得的成就大大地啟發了老陶,假如日後小陶能當上三餘的赤腳醫生,怎麼的也比種地強啊。
小陶學醫幾乎未能進入實踐階段,到後來他興趣全無,而且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作為醫生的天分。每次打針小陶都忘記了洗手。一次,他在老陶的屁股上練習打針,一針下去不僅疼痛難忍,事後老陶的屁股腫了好幾天。老陶送了小陶一個外號:雞爪子醫生,學醫之事便告結束了。 。。
園子(10)
小陶的確打過針,但不是給人打的(在老陶身上練習的那次不算),而是給豬打的。給豬打針要求自然就不那麼嚴格了。不僅小陶,蘇群打針也多半是給三餘的豬打。養豬幾乎是三餘人惟一有經濟收益的副業,給豬打針治病比給人打針治病要重要得多(在三餘人看來)。比如只有一針青黴素,主人和豬都生了病,最後打針得到治療的肯定是豬,而不是主人。
當蘇群意識到在三餘當一名獸醫比當一名人醫更能聯絡群眾時,為時已晚。這時,她作為人醫的名聲已經在四鄉八里傳揚開了。
關於青黴素,我想再羅嗦幾句。三餘人很迷信這種藥品,據說一針下去,病勢再沉重的豬都會立馬歡蹦亂跳。由於這種迷信,青黴素在三餘很金貴,一個人除非快死了,是不會輕易使用青黴素的。如果連青黴素都治不好,那人就完全沒救了。
鄰近大隊的一個赤腳醫生,用蒸餾水冒充青黴素給農民治病,居然治好了不少人。雖然後來被揭露出來,但在這個例子中,對青黴素的虔誠顯然起了重要的作用。當然,這一招用在豬身上就不靈了。
蘇群難得有機會用青黴素給村上人治病。這樣也好,因為注射青黴素事先要做皮試,三餘根本沒有做皮試的條件。不做皮試就注射,早晚是要出事的。而給豬打青黴素需不需要做皮試,我就不得而知了。
9
再說陶文江,六十九歲了,按三餘人的演算法已是七十有餘(虛齡)。這麼大的年紀在三餘很罕見。三餘一隊有兩百多口人,年過七十的幾乎沒有。三餘人早婚,生孩子也早,過了五十歲就算是老人了。陶文江雖然一向身體健康,但如此高齡自然不用下地幹活。他不像蘇群那樣走家串戶,訪問村民,但聯絡群眾一事並沒有忘記。他以自己的方式為紮根三餘出著一分力。
村上人都知道陶文江好說話,時不時地會來向他借錢。他們不說借,而說奪,“老爹爹,跟你奪幾塊錢用用呢。”
奪就是借的意思。但一般奪去的錢村上人是不會還的(陶文江也從不指望他們還),因此這個奪字比借字更準確恰當。
村上人一般從陶文江那裡奪兩塊錢、三塊錢,也有奪一塊錢的。五塊以上陶文江便面有難色,不能擅作主張,得開家庭會議決定。
上文說到,陶文江、老陶和蘇群都是帶薪下放的,陶文江每月的退休金三十多元。村上人雖然每次奪的數目不大,但奪的次數多,也不是一個人來奪,所以這三十多元基本上花在他們身上了。超過這筆錢就得奪老陶、蘇群的工資了。倒不是陶文江吝嗇,不借五塊以上的錢,而是他想盡量在自己的退休金內解決,所以得勻著用。
村上人還經常透過陶文江,將自留地上的土產賣給老陶家。價格肯定高於集市,同時也免去了趕集的辛苦和花費的工時。
老陶家養雞以前,村民經常拐著籃子來賣雞蛋。陶文江用家裡的那杆十六兩的老秤秤了,全部收下。於是,村上所有的人家都來老陶家賣雞蛋。長長的隊伍從堂屋裡一直排到大門外,弄得老陶家像收購站似的。甚至,在他們家自己養雞以後,村上人還來賣過雞蛋。開始時陶文江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