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頭。在她鬢邊深吸一口氣,嗅到那股他熟悉到骨子裡的味道,繃緊的神色舒緩下來。
頭。卻沒有抬開,依然在她鬢邊垂憐。
謝瞬顏熱熱的鼻息在盈袖鬢邊徜徉,盈袖的腿腳有些發軟。
“殿下,您在小民心裡,當然不止一千兩銀子,而是等同無價之寶,是不能用世間之價衡量的。而小民說的一千兩。只是說了個範大人覺得合適的價格而已。”盈袖咬著牙關死撐,將範長風推出來做擋箭牌。
反正這件事,就讓範長風煩惱去吧……
“你的意思是。在範長風心裡,我只值一千兩銀子?”謝瞬顏站直了身子,若有所思地問道。
“小民不敢妄自揣測大人們的心思。”盈袖就是不接謝瞬顏的話茬,免得到時候要跟範長風對質。她可就更慘了……
謝瞬顏沉吟半晌。搖頭道:“我不信。說,你真正要的,到底是什麼?”
居然沒有忽悠過去?
盈袖裝傻:“殿下為什麼這麼問呢?”
“為什麼?”謝瞬顏微微蹙眉,“因為世間萬物,凡有用,就有價。只有無用之物,才無價。你說我無價,豈不是說我是無用之物?”
盈袖:“!!!”
這尼瑪誰的胡說八道!
“殿下。這不對!”盈袖慷慨激昂地反對,狠狠朝天揮一揮拳頭。恨不得將說出這種說法的人痛揍一頓。
“不對?”謝瞬顏一怔。
這是祖神給他們的教喻,也是他們信奉了千萬年的準則,怎麼會不對?
“或者說,不全對。”盈袖抬頭,定定看著謝瞬顏那張她熟悉至極的面容,“殿下,世間萬物,有用就有價,確實是對的。但是無價的東西,並不都是無用的。”
“無價的東西,並不都是無用的?”謝瞬顏慢慢揣摩著盈袖的這句話,乍一聽覺得無理,但是再一想,似乎也說得通。
“價碼,並不是衡量世間萬物的標準。”盈袖將自己的想法慢慢講述出來,這些都是她自己從上一世身為大皇商之女大掌櫃的生涯中總結出來的血淚教訓,“價碼,只是一個交換的籌碼。您想跟人交換,才會出一個價碼。但是有些東西,是別人無論出多少價碼,都不肯交換的。比如說,我的弟弟,任憑別人拿出傾國財富與我交換,我也是不肯的。還有我……娘,如果有人說,給我一筆數不清的財富,只為交換我孃的命,那是殺了我也不能的。”
“價碼,是為了交換,不是為了衡量?”謝瞬顏重複著盈袖這句話,清澈的眼底反倒漸漸浮起一陣淡淡的輕煙,罩住了琥珀色的眸子,那眸色從半透明的琥珀色緩緩變得黑沉,彷如皓月沉入大海,再也找不到蹤跡。
“是啊。殿下在小民心中,高風亮節,霽月清風,堪比無價之寶,用任何數字來衡量殿下的性命,都是一種荼毒和羞辱。不過,範大人既然心善,要接濟小民一家,故意用了這個由頭,小民也感同身受,惟願範大人和殿下長命百歲,保我天正帝國平安和順。”盈袖趁著謝瞬顏不說話的當口,不要錢似地奉上阿諛之詞,只望他不要再追究下去。
不管怎麼說,那一千兩銀子對他們盛家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謝瞬顏沉吟半晌,眼底恢復清明。
他低下頭,緩緩地,緩緩地,往下彎腰,最後停在盈袖鬢邊不遠的地方。
一隻螢火蟲晃悠悠飛了過來,落在盈袖髮梢,就在謝瞬顏眼皮底下。
他不動聲色朝那螢火蟲吹了口氣,那螢火蟲便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從盈袖髮梢一頭扎到琉璃河裡。
盈袖只感覺到謝瞬顏在她耳邊吹氣,不由大羞,伸臂將他推到一旁,嗔道:“你做什麼?!”
謝瞬顏又是一怔,“一隻螢火蟲落在你髮梢,我將它吹走了。”
盈袖:“……”好吧,她想多了……
盈袖悻悻地蹲下身,拿起棒槌繼續捶打衣衫,不再理會這看起來怪怪的執政官殿下。
果然就算長得一樣,也不一定就是同一個人啊。
謝瞬顏本來應該轉身離去。但是他看著盈袖拿著根棒槌敲打衣衫,那衣衫都被她敲得碎成碎片,絲絲縷縷在木桶裡盪漾。不由問道:“……這衣衫還能穿嗎?”
盈袖低頭一看,才發現她把盛家的這些粗麻布衣衫都捶得稀爛了……
這可怎麼辦?
她這時只祈禱家裡還有換洗的衣衫,不然盛家這三個弟弟明天就要光腚了……
謝瞬顏揹著手,看著盈袖將水桶裡的水倒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