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留下很多餘地,也未對方的反應預先想好了對策。
言下之意就是,總之我很多東西都忘了,你就看著辦吧,我想起來的時候還是會想起來的。所謂選擇性失憶,就是這麼解釋的。
“挽風!”這時曲絡亭的聲音在二人身後響起。他手轉輪椅一點點走進他們,待到停下,對白昀之點頭道,“幼弟生性頑劣,言行舉止若有得罪之處,望白先生海涵。”
先生?樓挽風注意到曲絡亭的用詞。一般而言,這個世界對彼此的敬稱通常都用“公子”,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先生”這樣的稱呼。
白昀之卻是一甩袖,這一甩竟生生甩出一份灑脫,樓挽風心中暗道一字“帥”。只聽到 他用那極其好聽的聲音幽幽地道:“三公子待人真誠,生性如風待挽,在下甚喜才與之攀談良久……”白昀之一邊說,一邊似笑非笑地看著曲絡亭,靜而長地看著,曲絡亭陡然瞳孔驟縮,深吸了口氣,他那雙豔麗斜挑的眉角勾起,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白昀之轉開了目光,右手緩緩背在身後,輕笑了一聲,“曲公子不必多慮,與我在一起,三公子定安然無恙。”說完這句,白昀之轉身抬腳跨過了第三進的門檻,揚長而去。
曲絡亭一聲不吭地盯著白昀之離去的背影,樓挽風見狀覺得越發古怪,便彎腰問道,“這個叫白昀之的,到底是什麼人啊?他是不是以前認識我……我怎麼覺得他跟我很熟啊?”曲絡亭一驚,回頭訝異地看著他,“你連他是誰都不知道,竟然還跟人家談這麼多,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眼下的身份?”雖說這個叫樓挽風的自稱要代替曲晚楓,可這些日子除了吃喝玩樂不見他任何動作,曲絡亭著實不懂,這人與自己三弟長得一模一樣,怎麼性情如此天差地別?他偽裝曲晚楓到底目的為何?還是他其實根本就是來送死的?
“啊……”樓挽風抓抓腦袋,一臉無辜,“我怎麼知道白昀之是誰,何況我也沒和他多說什麼呀!”難道多說幾句話都有錯麼?樓挽風撇了撇嘴,“他到底什麼來頭啊?”
曲絡亭嘆了口氣,對樓挽風的坦然一時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硬吞了口氣說道,“他是江湖兩大神醫之一的白昀之,長居西寧……”
對於白昀之的身份,曲絡亭也覺得有些難以詳述。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江湖中人見之甚少,這次曲絡亭見到他竟現身試會也不由覺得吃驚,甚至連他為何被稱作神醫都不得而知,只知道似乎幾年前,白昀之救下了幾位將死之人,那幾人在武林中地位不淺,本來以為必死無疑的他們卻因緣際會搶回了性命,對白昀之都讚不絕口,於是神醫之名就這麼傳開了。
但有一點很奇怪,凡是被白昀之救過的人,都對白昀之此人三緘其口,也正因如此,更為白昀之此人平添了一份神秘。
“原來是個醫生……”樓挽風恍然,將眼光重新轉到那個已經走遠的身影。
跨過那道高厚的門檻,一眼望去,這座宅子第三進的庭院中竟是無草無木,庭院正中央只放置一張約三丈長三丈寬一丈高的四方擂臺。此刻擂臺周遭已經圍滿了各大門派的子弟,從樓挽風的角度望去,只見白昀之繞過了人群從左側慢慢踱去,一步一步走上擂臺前方的觀臺處。
那觀臺足足比擂臺還要高出一尺之多,之間相隔百步餘臺階,中有五張漆黑座椅一字排開,那姓陳的老前輩已然坐在了最左側那張。
長長的臺階被大紅長毯一路從底鋪到了頂,白昀之踏著臺階緩緩而上,一身白衣與腳下滿目猩紅形成鮮明的對比。群英聚萃在這一方小小天地,各門派間已有人躍躍欲試,人群中漸漸傳開了喧譁聲,此起彼伏,比起之前的沈默,此刻已隱隱有了爭鬥之勢。而在這萬眾矚目千聲喝彩的熱鬧之中,白昀之的形單影隻顯得格外出挑,他似乎將這一切都拋在了身後,無所興致,拾階步上的背影淡漠而又安靜。
樓挽風覺得有哪裡不對,一定有哪裡不對,有什麼地方被自己忽略了,從一開始就覺得不對……可是腦海總又抓不住那絲線。
這個白昀之一定認識之前的曲晚楓,到底他和曲晚楓有什麼關係……樓挽風懊惱地拍拍頭,覺得腦子裡一盤漿糊,毫無頭緒。正當他沮喪地抬起頭,卻發現白昀之已坐在了姓陳的旁邊。
遠遠的,只模糊瞧見他將過長的發輕輕撩起至椅後,然後伸手拍了拍衣衫上的塵埃,待坐定後,良久,他方才抬起頭來,那雙曾在瞬間劃過萬千星光的眸子,在一片人潮中穿越了一層又一層,筆直地向樓挽風射了過來。
好像從他轉身開始就已牢牢記住了樓挽風的方位,無論兩人離開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