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保嘆氣,如實說道:“大人受寒發熱,又喝了許多酒,還失血過多,昏倒過去了。”
“怎麼會失血過多……”千百詫異,他話未說完,就看見雪地上那把“有涯”,沉默半晌,“大人……自殘了?!”
金保氣得一拳砸在牆上,他憤憤道:“封長訣真是害人不淺!”
千百皺眉,不喜他的話,反駁道:“大人有錯在先,關小將軍什麼事,你這人真是……”
說完,千百沒搭理他,反身往室內走,大夫正在為床上的人施展針灸,後者兩頰通紅好,連昏迷時眉頭都緊鎖不寧,嘴唇乾燥發白。
“如何了?”千百彎腰問大夫。
後者扎完最後一針,眉頭舒展,輕聲道:“今晚過後,便能退熱,往後一定要勸你們主子少喝酒,他喝得太猛太烈,容易傷身。”
千百連連點頭,接過藥方,遣人去熬藥。
半個時辰後,床上的人臉頰上滿是汗,大夫取下針,裴問禮感到不適,輕微地動了動。
“別走……”
千百聽不太清大人在說什麼,他悄悄側耳去聽。
“求求你……別走……”
大夫好奇地問道:“你家大人說什麼走呢?”
千百直起腰板,神情有些憂傷,他敷衍那個大夫:“沒什麼沒什麼,大夫,你有沒有安神的藥方,開給我們一服。”
安神藥?
大夫觀察一下裴問禮,的確需要安神藥,他連忙鋪上一張紙,又寫下安神藥的藥方遞給千百。
“阿圈,送大夫慢走。”
名叫阿圈的家僕忙走進屋,為大夫帶路出府。
他們家大人醒來已經是明日的晌午,裴問禮感到口乾舌燥,他抬起手臂看向傷口,已經被人包紮過了。忽的,他感覺手上一空,有涯去哪了?
“藥煎好沒啊?”
千百拿蒲扇扇著火,瞪著在旁空閒的金保,不爽道:“催催催,藥也是能催的!有種你來啊!”
“我來就我來。”金保正要接過蒲扇,余光中瞥見扶著門的裴問禮,慌張地跑過去,“大人,你餘熱剛去,別出來受凍了!”
裴問禮閉了閉眼,壓下頭暈目眩,急忙問道:“有涯呢!”
金保迴避視線,裴問禮又冷冷看向千百,後者佯咳幾聲:“大人,那個匕首我給你放到書房了。”
裴問禮凝眉,他掃過兩人,語氣冷冽:“誰讓你碰了!”
千百張張嘴沒有作聲,眼看裴問禮氣息不穩,還要往書房走,他急忙站起身,大聲勸道:“大人,別幹那些事了!小將軍若是知曉,會心疼的!”
原以為裴問禮聽到“小將軍”三個字,會乖乖聽話,哪知裴問禮自嘲笑笑:“封長訣,他早就不管我了。”
千百愣住,他猛地說不出話來。
直到裴問禮轉進屋舍,千百才連忙起身,追過去問道:“大人,你這樣能換來什麼呢?”
“我想知道他受傷時的痛楚,我想更……接近他。”裴問禮撥出一口氣,他撫摸著手臂上的傷口,“我大概是犯病了。”
千百十分不能理解這個想法,他也拿大人沒轍,只好換個話題:“大人,刑部錢大人早就對你有所怨言,你何時回刑部?”
裴問禮沒回,隻身往裡走。
三日後,長樂宮得知了這個訊息,下朝後,皇后就派宮使去叫來裴問禮。
長樂宮主殿內,皇后特意讓宮女備好茶,裴問禮來的時候,茶正好是溫的。
“坐。”皇后揚揚下巴,指向旁邊的座位,見他坐下,她才提起正事,“聽聞你最近沒有去刑部,整日待在家喝悶酒。”
裴問禮沒有作聲,算是應了。
“你瘋了?一個男人而已。”皇后不可置信。
“可是我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想和他一直不分開。”裴問禮輕聲喃喃,忽的他語調加急,“姑姑,我不想和他分開,你能幫我推掉那門親事嗎,我願意等他。”
她盯著裴問禮,後者精神確實不太好。皇后沉思片刻,她放軟語氣道:“小堇,他去守北疆,不知何時能歸,倘若他一輩子都在北疆,你難道也等下去?”
“等。”
皇后看到裴問禮這副樣子,不覺頭疼,小小年紀就要學人長相廝守了。她眼珠一轉,忽然笑道:“等?你為何不去見他,或者讓他見你,將他牢牢地鎖在你身邊呢?”
裴問禮怔住,他緩緩開口:“怎麼可能……我留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