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我就告訴……”
穆南桉於心不忍,正準備說,馬車忽然一動,她轉頭看,湯荷撩開簾子走進馬車,朝她搖搖頭。
“衛小姐,等到關城我們會告知你一切,聽話,先歇會。”湯荷柔和地蹲在她旁邊,穆南桉木訥地起身,隨即點頭應和湯荷的話。
衛芊垂眸,蜷縮在車板上,低聲道:“好……我聽你們的,但到關城,你們不許有一絲隱瞞。”
湯荷保證道:“我們答應你。”
說畢,湯荷抓過穆南桉的手,走下馬車,等離遠馬車才解釋道:“馬車顛簸,你若告訴她京都有事要發生,她一定安不下心,還有如此長的路途,我擔憂她會撐不住嘔吐。”
“還是你想得周全。”穆南桉輕嘆口氣,左手虎口附上下巴,“其實我覺得很奇怪,北疆也常有匈奴侵擾,兩個將軍又陽奉陰違,把衛家小姐送去北疆,當真是為她好嗎?”
“京都再怎麼說,也不容易被攻陷吧。”
湯荷被她一說,也隨之疑惑,她也不懂衛侍郎的安排,明明留在身邊更安全,除非……
她和穆南桉對視一眼,兩人的想法不謀而合,除非衛侍郎知道自己有危險。
“湯荷,他們是不是瞞了我們什麼。”穆南桉隱隱擔憂,她當初真是氣血上頭,壓根沒問明白封長訣他們的計謀。
“應該是,但如今走大半路了,也不能掉頭回去,我們只能相信封將軍。”湯荷理智地分析,她拍拍穆南桉的肩膀,戲謔道,“穆將軍,你可要做好去赤膽營立威的準備。”
穆南桉被她的稱呼惹得臉上一躁,前者不好意思地淺笑道:“還沒封上呢。”
“大傢伙歇夠了嗎,歇夠了就趕路!”
樓前流水江陵道,鯉魚風起芙蓉老。
浩大的江水推著小舟,在懸崖峭壁下顯得渺小,如天地一葉。
“江陵郡就在前方不遠了。”
搖船的船伕反頭朝他們笑呵,一位少俠抱劍立在對面船頭,一位少俠在艙內擺著一些短細棍,好像在算什麼。
“老大哥,江陵郡附近有什麼大的礦場嗎?”封長訣轉身走到船伕身邊,試探地問道。
船伕不疑有他,笑哈哈道:“有啊,多著呢,官府的人挖了好些礦洞。”
封長訣眼珠一轉,套近乎道:“哎,老大哥,不瞞你,我和我兄弟打京都來的,這些年家裡緊,就想著來江陵一個礦場尋早年離家的大哥接濟接濟。”
莫名其妙就被扣上頭銜的扶川懵逼地抬頭,看著封長訣朝他擠眉弄眼,扶川立刻迎著話頭,附和道:“老大哥,我們上有老,下、下有小的,日子很難過下去啊,大哥早些跟著官家挖礦發跡了,我們才來的。”
封長訣沒想到他這麼配合,偏過臉偷笑。
“唉,我懂你們!這年頭,難啊!不僅賺得少,官府納稅也多,通常是交了上頓沒下頓,看你們也是家道中落吧。”船伕辛酸地拍拍扶川的肩膀,好心地問,“你們大哥姓甚名誰,說不定我能幫你們打聽一下。”
“我們大哥當年是負氣走的,也不知道改過名沒,但有一點我知曉,他當初是跟著被罰的封家軍一同來的,我猜應該也在一個礦場。”封長訣巧妙地化解,扶川讚許地望他一眼。
“那就難辦了。”船伕略顯為難,他聲量突然變低,“實不相瞞啊,官府怕封家軍去了礦場搞動亂,把他們分去不同的礦場,你要是尋,怕是難。”
封長訣神色凝重,他現在擔心的,不是封家軍是否還能接納他、信任他,而是怕封家軍散了。
先皇這一計,可真絕。
人聚起來容易,散了再聚才難。
“麻煩您了,老大哥,我們人生地不熟,也不敢擅自去問,聽聞封家軍犯了事,我們哪敢到處找人打聽。”封長訣裝作急迫的樣子,懇求道,“老大哥,看您面善,我們才與您說的,真是麻煩您了。”
扶川看得目瞪口呆。
看船伕還在猶豫,封長訣使出殺招,他作勢要掏錢,艱難下決定:“老大哥,我們下江陵還有點閒錢,您收著!賭上回程的路費,我們也要找到大哥!”
這下船伕只能答應,還不好意思收錢。
扶川心裡直道“人精”,表面上附和地點點頭。
“你們來一趟也不容易,這點錢你們自己收著,我只能盡力而為,實在找不到,你們也得靠著這錢回去。”船伕一把將錢袋推回去,嘆了口氣。
“謝謝老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