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頭歪眼歪嘴巴。看著就是個傻子的樣子。
白路不是,從影片開始到最後,始終是正常人一樣,不同的是永遠掛著淡淡笑容,眼睛亮亮的,只是略有些呆。說話很慢,似乎每一句都要思考。他的笑容不會變,眼神不會變,呆也不會變,這許多條件湊一起。表現出個不一樣的傻子。
他的笑一直都在,哪怕是死的時候,是在高興中死去,死了以後,也還有笑。
張美辰靜靜看著自己的兒子,一句話不說。可是很奇怪,看她的表情,明明很平靜,卻是表現出一種什麼都沒了的、無所謂的感覺。
在這種寂靜中,電話忽然響起。
張美辰不想接,想關機,在關機的時候看到熟悉的電話號碼,略一猶豫接通,是格鬥比賽的工作人員告訴她,電話主人王某墩死了。
王某墩在興奮之下給張美辰打電話,打完電話就昏了。他這半輩子都在捱打,一直在捱打,多年累積的傷,到今天再也堅持不下去,於是就死了。
比賽現場有醫務人員,急忙搶救,同時送往醫院。等到達醫院,醫生確認沒救了。
這時候要通知家屬,可王某墩的電話拉在體育館的更衣室,工作人員去找,拿到手機,看到第一個通話紀錄就是愛人,然後通知過去……
接了這個電話,張美辰使勁把手機摔在地上,然後又哭了,不知道是哭兒子的離開,還是哭一直愛她的傻瓜離開,或是哭整個世界的離開?
鏡頭往外照,透過病房窗戶照到外面世界,到處明亮的燈光,還有漆黑無邊的夜空,全劇終。
這是今天晚上要拍的內容,白路彈琴的戲已經拍完,現在的他躺在床上裝死人。
攝象機在樓下,拍張美辰急忙跑進醫院的樣子。
鄭燕子在另一間病房裝死人,大狗臥在地上悲傷。
攝象機慢慢拍過每一個人,先拍張美辰在路上接電話的戲,再拍跑進醫院的戲,接著是鄭燕子的戲,最後是白路的戲。
這些鏡頭太壓抑,李森沉著臉,張美辰沉著臉,白路也沉著臉,所以,整個劇也都在沉著臉。
事實是大部分工作人員都沒有來,最後一個外景,除去化妝道具少少幾人,剩下的就是攝影跟導演、演員。
李森按部就班的完成每一個鏡頭,一直到最後的結束。可這次結束,並沒有高興的大喊殺青,清脆一個“卡特”,再無語言。
假裝死去的白路睜開眼,卻是看到張美辰還在哭,那些淚水滿滿的在說她的傷心。
白路小聲說:“是假的是假的是假的。”
張美辰擠出個笑容,眼淚沒停。
王某墩跑進來,抱住張美辰輕聲說結束了。白路這才坐起身。
然後,有人過來小聲告訴他:“燕子也哭了。”
鄭燕子沒有過來看最後一個鏡頭,她也看不見,所以一直呆在病房裡,等工作人員說收工。
現在,終於收工了,工作人員進門一看,那丫頭正哭呢,趕忙問怎麼了。燕子不說話不回答。工作人員只好來告訴白路。
白路跳下床,跑去燕子待著的病房。這時候的燕子不哭了。但淚水滴溼衣服,很明顯。白路問怎麼了。鄭燕子沉默一會兒說沒有事,然後下床。
白路幫她穿鞋,順便問話:“什麼時候回美國?”
燕子回答:“不回了。”
“怎麼能不回?病還沒好呢。”
“我知道。”鄭燕子淡淡說聲,跟小白說聲走,大狗小白就帶著她出門。
今天這場戲拍的很壓抑。白路的情緒也受到壓制。不光戲裡有悲傷,戲外也一樣,鄭燕子是絕症,付傳宗是絕症,他們倆活著其實都是在等死。
白路長出口氣,追出病房:“今天回去,明天就可以上臺演出了。”
鄭燕子的夢想,賺錢還給白路,彈琴唱歌是她能做也是十分想做的事情。
聽白路這麼說。鄭燕子笑了下:“最近都沒有練習,起碼得練半個月才行。”
白路說不用,說:“就你這水平,最多練兩天就成。”
鄭燕子笑了笑,問:“現在可以回家吧?”
“你是回家還是回宿舍?”白路問道。
鄭燕子想了下說:“回家,我想回家看看。”
白路說成,我送你回去。
鄭燕子當然說不用,可白路不管她說了什麼。讓鄭燕子等下,他去跟李森招呼一聲、也是跟王某墩說一聲。回來送鄭燕子。
下樓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