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腳步,扭頭,回到麵包車,拿出大頭之前在駕駛座拿出,此刻卻掉在地上的香菸,取出兩根,在車內點燃,剩下的放到座位上,轉身下車。
權俊佑遞出一根,放到了大頭的嘴邊。
大頭咬著,重重吸了一口,卻又因此咳嗽了起來,可即便如此,他卻仍然沒有鬆口,牢牢咬著煙,任由菸頭的煙霧隨風吹到自己的眼睛,滿目赤紅。
“我做錯了什麼?”
大頭含糊不清的,淒涼的問著。
權俊佑用手反握,護著手裡的煙不被雨打溼,吸了一口煙霧,仰頭吐出,任由雨水洗刷身上的鮮血。
權俊佑斟酌了很久,最後,輕輕開口。
“義氣。”
這裡的義氣既是講兄弟情義,卻也指代著對大哥的忠誠。
大頭聲音似哭似笑:“即便他那樣對我?”
“做錯事就得付出代價——只是蹲個幾年,對於我們這樣的人來說為大哥做這樣的事,真的很為難嗎?”
權俊佑反問一句,隨後什麼話都不想再和大頭多說,只是邁開腳步,快步離開。
麵包車上的尹昌南此刻滿臉疲憊,他幾乎像是死人一樣躺在後座上,腳邊姑姑流淌的鮮血順著開啟的車門滑過腳邊,落在街面,與雨滴一同滴滴答答。
他捂著臉,似是在慶幸,又似乎是在回想著什麼,直到大頭一聲不吭的叼著那根菸,仰著頭抽到它被雨水澆滅,尹昌南才猛地鬆開手。
他代入了林巍的視角去思考整件事,把自己剝離出去,去分析這整件事的原委,結合方才權俊佑這個旁觀者突兀的一句話,終於想明白了整件事的首尾。
他總算想明白了林巍的目的也終於想明白了,林巍為什麼會對他說出那句話。
其他的話都並非重點,林巍與他說了那麼多,所有的話,到了最後,其實只有一句。
‘昌南啊下次,不要這麼莽撞了。’
尹昌南突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在剛才冷靜下來之後的第一個念頭,是這一切都是林巍暗中引導暗示的,可翻來覆去,卻又肯定不是。
哪有人能操縱人的心理,把一切都算的這麼精準?這可不是在寫!這種因為心理暗示就要殺人的事兒,根本不可能發生!
此時此刻,就連他自己也覺得——方才那個瘋狂的自己,簡直是完全沒了腦子。
他起初完全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會陷入那樣的情緒的,可現在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他便敢百分百確定。
這一切的發生,完全不是因為林巍暗示了什麼,而是全部都只是因為他們自己。
林巍所做的一切,只是簡簡單單的,丟擲了一個魚餌。
趙賢。
他知道尹昌南想要上位,於是,便給他一個機會,證明自己的野心。
尹昌南太想成功了甚至不惜要揣測著林巍的意思,在沒有明確指示的情況下選擇了殺掉趙賢。
而後,林巍只是順水推舟,在看到尹昌南露出野心的同時,將這魚餌繼續送出,他並不擔心自己的人有野心,恰恰相反,林巍很欣賞他,於是,給了他第二個問題。
只有野心而沒有道義的——只是野獸。
連石東出如此可怕的人物,亦有舔犢之情,身邊從不缺能人異士,但李仲久地位卻不動如山。
李仲久如此霸道叛逆之人,亦懂感恩,在旁人面前囂張跋扈,不可一世,去廁所尿尿都得和人比比個兒,可卻在石東出面前,從不違逆他所吩咐的任何事。
這一次,林巍要看的,是兩人的義氣。
而尹昌南卻因為太想成功,所以希望大頭來抗下這一切,這樣,就能讓林巍的損失最小化,而他也能因為大頭的下位而獲利,可是
他為什麼在第一時間沒有拒絕呢?
明明是他自己決定付出代價去為林巍做事,可為什麼在聽到林巍說要用大頭去贖罪的時候,卻滿腦子忘掉了第二個選項?
夜店真的很重要嗎?
張守基真的在乎他的夜店,而林巍又真的在乎那一個夜店嗎?
他沒有想過。
一點都沒有想過。
於是,他忘掉了義氣,忘掉了同門相殘在黑幫是絕對的禁忌。
萬幸中的萬幸,是權俊佑在場,是真正的救了他一命。
這也是為何尹昌南在稍微冷靜下來的時刻,便對權俊佑說,自己欠他一條命的原因所在。
而大頭在面對趙賢這枚魚餌的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