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沒什麼地方可去,無非就是回父母家,去找子生或是袁世紜。他認為去子生那裡的可能性大一點,因為不用看老媽的臉色,也不必應付轟炸般的提問。他忽又覺得自己是瞭解她的,畢竟他們相伴度過了很多年,她不會就這樣放棄他,他還有很多機會。
於是他又給子生打電話,一向說話直接的子生竟然有些支支吾吾,於是他越發肯定了她的行蹤。懸在半空中的一顆心,終於安穩地落在地上。
很久都沒有這樣一種感覺,彷彿忐忑中帶著一點興奮,世界突然為之改變的興奮。他只是在腦海裡重複著項峰說的那句話:“……你已經晚了,但是,還不算太晚。”
第二天下午去電視臺錄完節目,項嶼就直奔子生的桌球室,他到的時候還很早,客人並不多,子生在自己專用的那張桌子上打球,手法嫻熟,表情認真。
項嶼走過去隨手拿了一根球杆,用巧可粉擦拭皮頭,然後抱著球杆站在旁邊。
子生沒有看他,仍然專心地打球,直到最後那顆“黑8”也入袋,才站直身子,努了努嘴,示意服務生擺球。
等球都擺好了,他卻不急著上去,而是對項嶼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抱著球杆靠在牆上。項嶼當仁不讓地開了球,可惜沒有一個進袋,於是又輪到子生上場。
“你們都以為我很閒是不是?”子生彎下腰,用一種極其標準的姿勢抽動球杆,一隻全色球應聲入網。
項嶼聽到他這樣說,只是摸了摸鼻子,站著沒動。
子生在球檯邊走動起來,眼睛專注地盯著那些球,最後選中一顆,母球輕輕一推,又進了。他起身用巧可粉擦皮頭,擦的時候手勢有點特別,好像只選了一個很小的點,那個點被他鑽得很深,項嶼甚至懷疑整個塊狀的巧可粉就要斷裂了——可是他又換了一個點,繼續鑽。
“我說,”子生開口,“拜託你去找她吧,別來煩我,我不高興理你們這些事……”
“你能幫我給她帶句話嗎?”項嶼看著他,不卑不亢。
子生大力發杆,目標球在岸邊彈了一下,滾進底袋:“我沒興趣做紅娘——但是我警告你!”
他忽然站直了身子抬著下巴:“你要是欺負我妹妹,我不會放過你的!”
項嶼苦笑:“你幫我告訴她,這幾天我很認真地考慮了一些問題,儘管還沒有全部想通,但是我想跟她談談,好好談談。”
“……”子生面無表情,像在等他把話說完。
“我不會再強迫她——”
“——你強迫她?!”子生一把拎起項嶼,眼神很可怕。
“我是說,”項嶼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我不會再強迫她聽我的話,或是硬要她理解我。”
子生挑了挑眉,放開他。
“我會試著用一種她喜歡的方式,讓她理解我,原諒我。也會試著改變自己——當然我現在還沒有多大的把握可以改變些什麼——但是我盡力!我希望她可以聽聽我說什麼,然後再……做決定。”
“……”
“我知道,”項嶼垂下眼睛,“我以前的確是……很過分,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也許有點遲了,可是我想,也許還不算太遲……”
他抬起頭,看到的是子生詫異的眼神,好像他是……地獄男爵,或者其他的什麼怪人。
子生抓了抓頸後,沉默了半天,蹦出一句:“喂,你這……好像不止一句吧?”
“……”
“能不能再說一遍,你也知道,我記性不太好。”
“……”項嶼咬牙切齒,卻又沒辦法發作。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子生並不是在耍他,如果這些話換成是項峰說的,他早就撲上去打起來了——那是他拿出畢生勇氣才敢在別人面前說的啊!
“?”
“你只要告訴她,”項嶼一字一句地說,“說我很想見她,要跟她好好談一談就對了。”
“哦……”子生了然地點頭,“你早說啊,剛才說那麼一大堆,我怎麼可能記得起來。”
“……”
“哦,不過……”
“?”
“她今晚去找項峰一起吃飯了,你叫你哥傳話可能會更快一點。”
球杆“砰”地一聲倒在地上,子生錯愕地看著項嶼氣沖沖離去的背影,一臉的無辜。
噢!項嶼憤恨地想,施子生,你給我記住!
下午四、五點的光景,上海的交通已經變得擁擠起來,高架上的車都動得緩慢,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