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更不敢放心使用。
“臣的確盡力了。但他們不肯改變主意,卻不是因為執拗。而是,而是因為……。”抬起頭,他盡力讓自己不迴避李淵的目光,“他們覺得,竇建德出身寒微,當了皇帝更會懂得百姓的想法。而陛下,陛下三代國公,離底下太遠了些!”
“狗屁道理!”李淵不為程名振的坦誠而生氣,卻覺得殷秋等人實在愚蠢得可憐。“朕出身高貴,難道還有錯麼?莫非殺光了天下豪門,時間就太平了?!”
“張金稱的確試圖那樣做過。但是適得其反!”程名振搖了搖頭,坦然承認。那是一條根本無法走通的路。放下豪門士族的影響力龐大不說,單是他們在治理地方所擁有的智慧和經驗,就不是張金稱等人能輕易掌握的。所以,張金稱只能潰敗,無論曾經多麼輝煌,也是剎那之間的事情。
“你呢,你怎麼認為?”李淵突然想了解程名振的想法,看了看他,笑著問道。
“臣?!”程名振略作猶豫,但很快壯起了膽子。這輩子能讓李淵傾聽自己想法的機會不多,無論為了死去的人,還是活著的人,他都必須把握住。“臣覺得,殺光豪門不是辦法。但一味縱容豪門也不是辦法。百姓們雖然軟弱無力,但一旦他們亂起來,就很容易玉石俱焚!”
“事實的確如你所說。大隋就是這樣亡的!”對於程名振的見解,李淵也有同感。“但如何在二者之間平衡呢,你有沒有辦法?”
“臣想過,至今沒有答案。即便是寒門子弟,當了官,三代之後,恐怕也就忘了本!”
“嗯!”李淵低聲沉吟,很滿意程名振能夠對自己如此坦誠。前隋的亡國教訓就在眼前,他不得不多加提防。“那你在做百姓時,最想要的是什麼?”
“臣?”程名振苦笑著咧嘴,他突然發現,李淵今晚的打扮,和自己夢見的黃河老龍十分相似。“臣的想法現在看起來很可笑。賺錢,給老孃治病,攢錢,娶媳婦,買地,生娃!”
“這麼簡單!”沒想到自己麾下的少年才俊居然如此目光短淺過,李淵驚愕的問道,“那你後來為什麼落了草?據說,你不是做過一任兵曹麼?難道是有人剋扣你的薪俸!”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而已!”程名振長長地嘆了口氣,大聲回應。既然已經說了這麼多了,他就不在乎多說幾句。“臣當年也曾想著做個忠義之士,為國為民……。”
提起在館陶縣的那些遭遇,他說話的聲音就不覺慢慢變高。驚得鄭姓太監不斷向他使眼色,可他都完全看不見。用相對簡略的語言,他把自己跟王二毛兩個當初如何捨命出使張金稱大營,如何為了那個臨時的兵曹職位拒絕張金稱的拉攏。以及回到館陶後,縣令如何恩將仇報,周家如何試圖在監獄裡殺人滅口。以及張金稱攻破館陶後的作為陳述了一遍,不新增任何虛構成分,卻是字字包含著憤怒。
李淵自十一歲起就繼承了國公爵位,是正宗地道的鐘鳴鼎食之家,哪曾聽說過如此曲折的故事,幾度拍案,大罵縣令忘恩負義。等程名振終於把往事講述完了,氣得咬牙切齒,義憤填膺,“國蠹,真的是國蠹。大隋朝就毀在這群蠹蟲手裡。朕的大唐,決不會重蹈覆轍!姓周的傢伙就是周文吧?朕居然被他所矇蔽,委派他去治理地方。來人,速速替朕擬旨,把他給朕抓回來!”
“陛下暫且息怒!”作為當事人,程名振倒顯得比李淵還要平靜些。見對方準備替自己翻舊賬,趕緊起身勸阻。“臣現在,已經不恨周縣令了。當時,估計換了任何人站在他的位置,也會一樣對待臣!”
“什麼?”李淵眉頭登時皺成了一個川字。他欣賞那些有氣度的人,但如此大仇卻不準備報復,就不是有氣度,而是窩囊了。
“陛下且聽臣一言!”程名振拱了下手,忽略李淵的態度,自顧說出自己的理由。“過後臣細細琢磨,也明白了周家的想法、作為一個地方望族,臣的性命,在他們眼裡,就像一個螻蟻一般,根本不能跟他家人的地位等同。所以,為了自保,他們該陷害臣時,便決不手軟,過後也不會內疚。不僅他如此,林縣令,董主簿,還有那兩個捕頭,恐怕都懷著同樣的想法。即便過後暴露了,估計也沒有人會認真追究!”
“嗯——!”李淵從鼻孔里長長出了一口氣,重新坐下去,皺著眉頭思量。如果換了他自己在周家家主的角度,恐怕會做同樣的選擇吧,只會做得更乾脆,更利落,讓程名振死得更不明不白。
年青人的話有些直率,卻在他眼前,揭開了一個從來被他忽視的地方。不是刻意忽視,而是滿朝文武都沒有類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