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在季舟身邊長大,季舟也定是疼他護他望他成才的。思及此處無可奈何,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大黃看見阮棠綾在吃東西,流了兩行哈喇子跑了過去,阮棠綾頓時一抬腿,喊道:“老爹,狗!”
“刀不怕槍不怕,還怕條狗?”阮肅拉回了大黃,給順了順毛:“你看,這大黃有眼光,就愛跟著我!”
阮棠綾欲哭無淚,那是啊,誰叫阮肅擀的面連大黃都嘴饞?
季微明搖頭放下茶杯,看著阮肅道:“南方今年麥子的收成極好,我讓人去收了點優質的麥子過來,早就運到了,只是磨成麵粉需要點時日,所以耗到了現在,您要不要去看看?”
阮肅這輩子沒啥愛好,全放在擀麵條上來,這一聽,敢情好啊!當下一拍即合,季微明帶著他丈人看麵粉去了,阮棠綾快步跟上,臨走前拉了拉季東,小聲道:“春麥不是*月就能收割了麼?季微明那時候去讓人收的?”
她是夏天進的季府,八月時,跟季微明相處才一點兒的時間,如果他是那會兒去讓人收得麥子……
季東一瞧,夫人走神的時候和世子爺一模一樣,於是清了清嗓子回答:“夫人,我是個護衛……”言下之意,他只負責打打殺殺,哪裡管得著收麥子的事?
阮棠綾不屑地撇過頭:“對啊,你還負責幫季微明畫畫呢!”丟下這句話,蹦蹦跳跳地走了。
季微明在風中顫慄,季南不知何時出現,拍了拍肩膀,搖頭離開。
阮棠綾一路小尾巴似的跟在阮肅和季微明身後,幾乎和大黃是同排,看前面兩人相談甚歡,她只能和大黃執手相看淚眼,心中無限悲涼。
從廳堂到倉庫不過相隔幾條迴廊,等到了倉庫一開啟門,裡頭揚起一片白茫茫的麵粉,和外頭的雪絮相印成趣。
阮肅直接走了進去,蹲在儲放麵粉的糧袋旁嗅了嗅瞅了瞅,捏出一點點在之間摸了摸,讚歎道:“不錯,不錯!”
季微明拿給他丈人的東西,能是粗製濫造的嗎?
片刻之後阮肅又搖頭為難道:“這麼好的麵粉,拿去賣可惜了,自己吃吃不光……”他哪能忘掉,在一個來月,季微明就要回西懷了,屆時他要是要回去的,這幾大袋的麵粉,還搬回西懷去不成?
那裡可是季微明的場子,他也不會餓死他丈人。
季微明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他們要回西懷了……於是回答:“那要不然,邊吃邊賣?”
阮棠綾靠在一旁攤手無奈:“我老爹不捨得賣,又吃不光,要不然季微明你動員全府上下一起吃一個月的面,就和我家一樣?”
阮肅一擊掌,頓時道:“有道理!”
季微明的臉色跟揚在空中的麵粉一樣白,這是馬屁沒拍到,拍到了馬腿上?季府的伙食向來是有計劃的,吃一個月的面,其他的糧食怎麼辦?
於是衝著阮棠綾做了個鬼臉,以示自己的無助,那可憐兮兮的眼神裡分明地寫了三個字:求支援!
阮棠綾抱臂把頭抬得高高的,任是季微明無所不能也還是要求她吧?存在感倍升,覺得自己簡直萌萌噠!
她走上前和季微明並排而立,對著皺眉猶豫的阮肅道:“老爹你有倆選擇!”
“啥?”
“一、找個鏢局把麵粉運到西懷去。”
“啊呸!”阮肅起身道:“你老爹離開黑沙漠十六年,就要回去了,沒能給兄弟們帶去點金的銀的,把幾袋麵粉當寶貝送過去,那壓鏢費都比麵粉貴!這丫頭,你是誠心讓你老爹丟臉吧?”說著揮揮手:“不成!”
阮棠綾若有所思:“那第二,你就把餘下的送去鹿鳴巷最裡頭那個破屋裡的孩子和老人吧,你既不缺錢又不缺糧,可人傢什麼都缺。”
鹿鳴巷本就是個下層人民的聚集地,多的是吃不飽穿不暖的老弱病殘,阮棠綾有時候裝傻充愣,可心底卻是善良的。
季微明笑了笑,這樣挺好。
黑沙漠曾經物資貧瘠,常年有餓死的人。僅剩的糧食多是供應給打仗的男人們。阮肅的老戰友柳重天死的時候,阮肅即便知道是季嘯下的手,可依舊還是恨季舟的。那時候年少輕狂,他以為,姓季的沒一個好東西。
他並非立刻帶著阮棠綾離開西懷,而是在封州待了一段時間。在他以為黑沙漠的兄弟們都會逃不過家破人亡的下場時,季舟不但沒有追究,反而重組黑沙漠的部落,補給物資,給了眾兄弟一個足夠溫飽的環境。後來黑沙漠眾人信服季舟,那時候阮肅才曉得,他是要感謝季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