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看著碗裡的芝麻糊,沉痛嘆息:“城裡百姓易子而食,城上戰士也飢寒交迫,我卻還有芝麻糊吃。明珠,我乃一城之主,應為表率,以後士兵吃什麼我就吃什麼,你這些東西,不要再端上來了。”
一番話說得我也眼睛發酸,柳明珠更是哭成一個淚人。
我望著外面依舊紛紛揚揚的雪花,心低到谷地,冷成寒冰,指甲不覺掐進肉裡。
圍城第十七天,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訊息,說是蕭暄的部隊遇到暴風雪,全軍覆沒。
柳明珠嚇得面無人色,我果斷否定:“怎麼可能!什麼暴風雪有這麼大的能耐?十萬裝備精良的大軍呢,當是一支突擊小分隊嗎?哪個狗孃養的傳謠言,看我不撕爛他的嘴!”
阮星面色凝重:“可是一直沒有王爺訊息……”
“他不會有事的!”我脫口而出,又似在安慰自己。
他可是要君臨天下的,給凍死在雪地裡也太窩囊了。
王府捉襟見肘多日,終於支援不住,白麵饅頭終於告別了我們的餐桌去支援前線士兵,女人還好,男人就有點辛苦了。阮星都瘦了一大圈。我真覺得他很辛苦,他這年紀還在長身體呢。
可是,等待的日子才最辛苦。
遼軍每日都有派人到城下叫罵,話語不堪入耳。好在昌郡王也能如老僧入定,充耳不聞。
可也許是連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那日午後大地突然猛地一陣劇烈顫抖,頭頂滾過一道響雷,震得我耳朵轟隆直鳴。
我抬頭望天,這是怎麼了?
旁邊一個王府下人忽然驚叫起來:“山上冒煙了!”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不遠處城南的群山之間,最高的一座白雪皚皚的山頭正在早著滾滾青煙。
我要是到這份上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就白在現代社會活了二十多年了。
火山爆發?!
我兩腿發軟,差點跌在地上。
柳明珠聽到聲音也跑了出來,瞪圓了眼睛捂住嘴巴。
我問她:“這情況以前也發生過嗎?”
柳明珠顫抖著聲音說:“從來沒有見過啊……只是小時候聽老人說過南天山會冒火,說是山神發怒。我一直以為那是傳說,沒想到……沒想到……”
我欲哭無淚:“你們怎麼不早說。”要是早知道,打死也不來這鳥不拉屎還要火山噴發的鬼地方,留在西遙城喝醋也好過跑到這裡來吃火山灰。
西風正急,我很快就聞到了空氣裡的硫磺味。大地持續微微顫抖,遠山濃煙沸騰,目前還看不到火星,可誰清楚它下一刻不會猛然大噴發把赤水城變成龐貝城?
我急忙委託阮星去打聽城外的情況,尋思逃脫的法子。可福難雙到,而禍總不單行,桐兒匆匆來告訴我,說雲香病了。
我多日來每天無數次擔心受怕,現在已經精神衰弱,可是聽到這個訊息,還是覺得一陣涼氣從腳底湧了上來。
雲香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滿臉通紅,額頭燙得厲害。
桐兒說:“二小姐不舒服有些日子了,見您成天操勞不想讓您知道,就怕您擔心。”
我別過頭把眼睛擦乾,吩咐桐兒:“端幾盆雪來,我們幫她降溫。”沒有抗生素,雲香可千萬不能燒成肺炎了。
雲香的體溫在次日早上降了下來,可人還沒清醒。外面火山噴發還在繼續,空氣裡滿是粉塵,一股臭味,還有稍大塊的顆粒落下來。室外溫度稍微上升了一些,可是我覺得喘不過氣來。王府裡的人個個人心惶惶,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我還聽得到外面百姓恐慌的叫喊聲。可是城已被圍,我們怎麼出得去?
柳明珠雙眼通紅地來找我:“怎麼辦?老人都說,這山神一旦發火,整座城都要被埋在石水灰燼裡。我們……到時候不用遼軍攻城,我們自己就活不過去。”
火山噴發還不猛烈,火山口有微弱光芒。我地理一塌糊塗,只有抱著僥倖心理斗膽猜測,也許一兩日內還不會大規模爆發。萬一熔岩流真的奔過來了,我還留有一點毒藥自行了斷。
死不可怕,熟門熟路了。
我碎碎念著,被桐兒勸去稍微休息一下。反正沒事做,不睡覺能幹嗎?等著被灰埋嗎?
我這些天嚴重失眠,即使好不容易睡著,也會做一些混亂的夢,怪人怪事走馬燈一樣晃過,一件接一件簡直讓我應接不暇。這樣如果算睡覺,那醒來反而是休息。只是偏頭痛已經發展到不僅僅是疼痛的地步,而是感覺腦袋脹痛幾乎要爆炸。眼睛乾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