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茶酒水端了上來。
結果趙公子張口說:“餓了,上飯吧。有八寶雞嗎?”
鬍子大叔不客氣:“這裡只有茶和酒。”
趙策抱怨蕭暄:“老六你太小氣了,沒有誠意也得有錢。大老遠的被那幫老頭子逼過來同你談判,一口飯都吃不上。”
那幫老頭子站在趙公子身後,臉色不大好看。
蕭暄把花生米的碟子往趙公子那裡推了推:“得了,得了。花生也是糧食。”
趙公子沒辦法,只好揀花生米吃。
我碎了一地的心。這就是我夢想中精英成群華蓋交織威嚴肅穆具有歷史意義的談判?
眼見一碟花生米見了底,酒斟了兩回,茶也添了一次,雙方還是在無關緊要地閒扯著最近天氣不錯秋收很好這酒不錯花生炸得正是火候之類廢話。
蕭暄耐心頗好,依舊笑陪著,趙公子也吊兒郎當全然忘了初衷一般,倒是急壞了趙公子身後的白鬍子文官們。他們也都是趙相親信,朝中重臣,這次陪同前來和談肩膀上是揹負的任務,恐怕就是督促這位沒什麼責任感的公子履行自己的職責。
於是,有個白鬍子老頭忍不住,湊上來輕聲道:“侯爺,你看……”趙策莫名其妙地看他:“看什麼?”
老頭僵硬地笑著:“不是看什麼。而是,您這酒也喝了,花生也吃了,是不是該……”
“該走了?”
老頭臉上的笑快掛不住了。旁邊同僚看不下去,出來幫他一把。
“侯爺,出來時丞相交代的事,你可別忘了。”
趙策不耐煩:“一路上你們都在我耳邊嘮叨,我能忘了嗎?”
蕭暄只淡淡笑著,優雅地端起杯子輕抿一口酒。表情既不是譏諷也不是同情,風輕雲淡似乎對方的爭執同他沒有絲毫干係。
談判桌也是戰場。
趙策擱下筷子,對蕭暄說:“我記得小時候,我們都還在太學裡唸書時的事。一次校場上練習射箭,樊將軍要求我們百米中紅心。那本就簡單,你練得不耐煩了,鼓吹著謝老二還有小韓他們一起要求射飛靶。樊將軍笑你們年紀太小,拉不動大弓,更射不了那麼遠的飛靶。你卻不服氣,堅持自己能行,於是當場就拉弓練習。次後半個多月,你一得空就去校場拉弓射靶,酷日當空,風雨無阻。不管是汗如雨下,還是雙手血肉模糊,連謝老二都看不過去勸你,你卻咬牙不肯停歇。那些日子我都記得模糊了,卻最清楚後來在樊將軍面前,你拉弓連射三箭,分別射中三隻飛靶時,樊將軍的震驚神色。哈哈,他本為了打擊你,還故意叫人把那三個飛靶加快了速度。”
蕭暄輕笑:“都是少年血氣方剛,鹵莽衝動時的往事了,你提它做什麼?”
趙策說:“我只想說的是,我知道你的為人,一旦認定了目標,不達目的勢不罷休。”
他身後的官員神色都一變。現場氣氛頓時緊張。
我只察覺宋子敬不著痕跡地往前邁了小半步,卻是將我同對方一個武將隔絕了開來。
蕭暄放下酒杯,俊逸面容上還是一片祥和,彷彿真在和少年好友煮酒說往事一般。
也正因為是好友,所以不需言語,彼此瞭解至深心意相通,所謂談判,就成了政治手腕下的一個小小鬧劇,成了兩個男人之間通氣的契機。
談本無可談,他不會為舊友幾句話而改變初衷,他也不會拿出金錢名譽誘惑收買。一個是野心勃勃的復仇者,一個是清高爽落的書生,都有自己堅持的寧死不肯彎折的風骨。
“阿策,還是你瞭解我。”蕭暄淡然一笑,“你放眼看看如今大齊,冗官浮泛,凌虐下民;機構亦是疊床架屋,尸位素餐。如今又有趙黨當道,上欺矇陛下,下鞭撻百姓。我是蕭家子弟,自幼鐘鼎祿食,受百姓奉養,如今見此場面若還能繼續呼盧浮白,放浪山水,我不但對陛下不忠,身為臣子不肅厲誆;也是對天下子民的不義,見民於水火而無動於衷。”
趙策臉色肅穆,卻一言不發,並沒有辯解反駁的意思。
趙策身後的官員已經按捺不住了,“侯爺!丞相交代的……”
“你們是說客還是我是說客?”趙策話語依舊清淡,可是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分量,一下讓身後人收了聲。
“爹也真是,明明知道成不了的事,還偏偏丟給我來做。倉促的來,灰溜溜地回去,不是惹笑話嗎?枉我東齊才子盛名,臉丟到姥姥家了。”
不知道被點了名的趙家老太太會不會在京城裡打噴嚏。不過趙公子顯然才不在乎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