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33所之前,秦海專門做了一些功課,把33所以往做出的成績梳理了一遍,順便也記住了一些關鍵性的人物。他知道這種有歷史的老單位都會有一些自己的傲氣,他人微言輕,要想一下子服眾很不容易,所以不妨先低調行事,給大家留一個謙遜的印象。
果然,聽到秦海如數家珍地回顧33所的業績,在座的不少人臉上露出了笑意,有些人開始小聲地和身邊的同事嘀咕著什麼,看他們的表情,應當是在述說自己當年的輝煌吧。
“……目前,咱們所在開發98號鋼材的過程中,遇到了一些困難,這也是難免的事情。陳教授、李教授、嶽教授,都是鋼鐵冶煉和軋鋼方面的專家,冀老把他們派過來,是來協助大家攻克難關的。至於我,主要的任務就是為大家做好服務,順便向大家學習,請各位前輩對我這個後輩不吝賜教。”秦海向眾人說道。
“秦組長太客氣了。”田慶松露出一些自矜的神情。秦海這個態度還是讓他比較滿意的,年輕人,知道分寸就好。
“不是客氣,而是真誠地想從大家這裡學到一些東西啊。”秦海向田慶松笑了笑,算是回答,然後轉向眾人說道:“剛才田所長說我太客氣了,那好,大家既然都是一家人,客氣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我們目前面臨的任務,大家都是清楚的。對於完成這項任務,大家有什麼想法,能不能現在就提出來。也便於我和幾位教授瞭解當前最主要的困難是什麼。”
“對對,大家都說說吧。”陳賀千附和道,“我和李教授、嶽教授,也都是來向大家學習的,大家有什麼就說什麼吧。”
讓秦海沒想到的是,他和陳賀千的話一說完,會場裡剛剛有些活躍起來的氣氛突然就變冷了。似乎他們提了什麼不該提的事情。秦海用目光掃視著全場,發現全場的人目光都有些離散。大多數人的臉上都是一種不以為然的表情,好像根本就聽不懂他和陳賀千所說的話一般。
“田所長,要不你開開頭?”秦海把頭轉向田慶松,臉上似笑非笑地說道。
作為單位領導、會議主持人。在參會者無人捧場的情況下,田慶松居然沒有主動出來調動氣氛,這副憊懶的態度,著實讓秦海有些不滿了。也難怪這個團隊會是這樣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領導都這副德行,下面的人還能有什麼好的表現嗎?
看起來,98號鋼材的問題。還不僅僅是技術方面的問題,與組織管理上的懈怠也是不可分割的。
聽秦海點到自己的名,田慶松不好意思再裝泥菩薩了。他乾笑了一聲。說道:“我一直在忙所裡的事情,科研方面的事不是太瞭解,就不說了吧。那誰,老蘭,你給秦組長說說吧。”
田慶松所指的老蘭,是第一研究室的主任蘭天嶽。這是一位50來歲的老工程師。他正坐在後排與另外一位老頭邊抽菸邊咬耳朵聊天,聽到田慶松的話。他停了幾秒鐘,然後呵呵笑著站起身來,問道:“所長,你讓我說啥呀?”
“秦組長問大家,咱們所研製98號鋼材面臨的最主要困難是什麼。”田慶松答道。
“最主要的困難?”蘭天嶽臉上浮出一絲嘲諷的神色,說道:“那還用說,沒錢唄。”
此言一出,會場上的人都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突然活了過來,沸沸揚揚地嚷道:
“蘭工說得對,困難不就是沒錢嗎,這還用問?”
“哈哈,的確如此!”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沒錢搞什麼研究,扯蛋呢!”
“……”
陳賀千、李林廣等人的臉一下子都黑了。33所研究經費不足,這一點他們在出發前就已經知道了,但他們萬萬沒想到,眾人會如此異口同聲地把這件事提到會議上來,而且如此肆無忌憚。嚴格地說,這個會算是對他們這個工作小組的歡迎會,大家就算有什麼怨言,也不該在這個會上提出來,因為這未免顯得太不禮貌了。可是,不該出現的場景就偏偏出現了,這個33所得有多麼奇葩啊。
秦海的臉上卻沒有什麼羞惱之色,越是這種時候,他的心裡卻越是淡定。對方能夠把矛盾直接提出來,對於他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至少他知道自己該從哪些方面入手去解決問題了。他扭過臉看著田慶松,一言不發,等著田慶松自己去收拾局面。
秦海的鎮定讓田慶松措手不及,他原本以為秦海在這個時候會暴跳如雷,或者是手足無措,沒想到秦海根本就不在意會場裡的喧囂,而是把球踢到了他的腳下。他是所長,下面的職工如何放肆,打的並不是秦海這個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