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則和當初離開陸家的原因有關。他不敢恨陸振華,但也有些怨氣,他恨極了王雪琴,卻又深知陸振華對王雪琴的信任,以及王雪琴的手段本事,他沒膽氣,只能窩囊的忍耐。家裡揭不開鍋,債主天天上門,他就來求傅文佩,他知道這個八姨太心軟。
果然,傅文佩對求上門的李副官很熱情,總暗地裡相。一次兩次不覺得,次數多了,自家錢就捉襟見肘,特別是可雲發瘋時的賠償真是天文數字,如今又打算給可雲治病,簡直不敢想要多少錢。
陸心萍不可思議的聽著這一切,想說什麼,最終忍住了。
她進了大上海,聽著依萍在臺上唱歌。依萍從小就喜歡音樂,鋼琴彈得好,歌兒唱得好,又活潑好動,騎馬也學的好。儘管依萍在舞臺上很快樂,到底大上海是娛樂場所,人們看不起歌女舞女,哪怕依萍歌兒唱得再好,也難免遇到客人刁難。
不等心萍氣惱,有人給依萍解了圍。
“何書桓?如萍的男朋友!”心萍困在陸家,認識的人有限,因此只要去過陸家的人她都記得。何書桓很特殊,儼然陸家的貴客,最近王雪琴嘴裡總是念叨著這個人。
何書桓雖然給依萍解了圍,但到了後臺,依萍依舊要付出代價。
如今秦五爺除了偶爾來巡視,基本將大上海交給秦風打理,所以儘管秦五爺為接受何書桓採訪今晚也來了,卻沒插手這件事。事情因白玫瑰而起,當初合同是秦風做主簽訂的,一應事情也都歸秦風管。
秦風沒有像劇情裡的秦五爺那樣打陸依萍,他只是神色很冷的提醒:“白玫瑰,你應該沒忘記我們的合同內容吧?”
陸依萍臉色一變,不甘心的說道:“那是客人故意刁難,難道我就活該被侮辱!”
“侮辱?”秦風嗤笑:“你看清楚,這裡是大上海,你是這裡的歌女白玫瑰!客人來這裡是放鬆娛樂,哪怕言語出格,你可以不理不睬,經理自會處理,但你不該挑釁回去,有理變沒理。好比你去外面館子裡吃飯,選單沒有羊肉,你非要吃,服務員說‘以為自己是慈禧啊?你愛吃不吃!’你說誰有理?”
陸依萍垂下眼,雖然拉不下臉面,但冷靜下來也知道剛才太沖動了。
在籤合同的時候她就被告知將來可能遇到的刁難,那時她覺得可以應付,但當站在臺上,面對客人言語輕佻,她只覺得滿心憤怒,本能的就立刻回擊。
秦風不是那等喜歡廢話的人,只因白玫瑰很叫座,又是第一回,所以他所多說幾句,聽不聽都在她。當然,處理起來他可是毫不手軟:“根據我們的合同,你今天處置不當得罪了客人,造成不好的影響,所以罰款五塊!”
當初合同訂立時規定了,若陸依萍與客人起了衝突,責任在她的,第一回罰款五塊,第二回翻倍,第三回再翻就是二十塊,以此類推。若是桃朔白知曉這份合同,一定會覺得這等方式很熟悉。秦風是將白玫瑰當做搖錢樹,當然不會輕易放走,哪怕她頂撞客人,所以給出的機會是十次,要知道,真罰款到第十回數目很龐大,整整兩千五百六十塊!
按照陸依萍的工資,一年才能賺兩千四百塊,真罰十回,還得倒貼一百六十塊錢。
凡事都有意外,若僅僅是這個條款,陸依萍當然不會籤,所以秦風抓住她最大的軟肋,一個月給她兩百塊!
當初陸依萍來大上海,提了六七個條件,其中工資一項,她要求月薪一百塊。別看是一百塊,可她每天只唱一首歌,歌曲自選,行頭大上海準備,不陪客不應酬,登臺時間等於只有五分鐘左右,除了隔幾天來彩排新歌,清閒的很啊。對此眼下上海的工資水平,因著物價上漲,工資也略微調整,工人能拿二十塊月薪,上學教師醫護人員可以翻一倍,像何書桓這樣的記者,能拿一百塊,可他們的工作時間長,又辛苦,所以陸依萍提的條件才讓蔡經理忍不住咋舌。
秦風卻是主動給她月薪兩百,要求一晚兩首歌,若有客人執意要她多唱一首,加的這首歌單獨再給她五塊,但每晚她最多隻唱三首。又提出,為她安全,專門包輛黃包車接送,包車費大上海出。
財帛動人心,哪怕陸依萍不是貪財的人,可她缺錢,非常缺錢!
秦風當然不是隻給好處,他有個附加條款,合同一簽是一年,而不是陸依萍一開始提出的按月。
陸依萍很不願意,哪怕她打算用這一年來賺錢,可一下子被大上海綁死,讓她很排斥。因此當時沒有談成,但回到家,各種困境壓迫而來,她終究沒扛住。她將合同再三審查,確定沒有其他問題,這才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