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問,他現在在中國哪裡?”
“我不知道。我最後接到的一封信,說他在上海。他的母親相當擔心他,所以拜託我,這一趟到遠東來時,順便到上海來找他。”里奧拿出一個皮夾說:“這是他出國前剛照的相片。”
相片是黑白的,而且很小一張。幾乎看不清臉孔。“他看起來是個好人。”若潔只好含糊地說。
幸好,里奧似乎沒有注意。“他一直都是個溫和的傢伙,想當初他說要到東方來做生意,他母親幾乎心臟病發。奇怪的是,我從來沒見過他意志那麼堅定過,即使伯母以死要脅,他也非出發不可。”
“他來多久了?”
“大約快兩年了。聽說一切都還蠻順利的,直到幾個月前,突然斷了音訊。”里奧說:“我聽到一些傳聞,他似乎和這裡的貴族有點爭執,惹了麻煩。”
貴族?若潔猜測大概是那些王爺、格格、兩廣總督之類的吧?問題是……現在這些人還有權利嗎?在上海,連吹來的風都在說著:天要變了。若潔相信再過個一、兩年,便會是國民政府的天下。她還在想著,如果能在路上碰見國父的話,她也許會興奮得昏倒呢!
“聽起來不像很溫和嘛!”惹麻煩和溫和兩字似乎湊不上邊。
“那正是我擔心的。”里奧承認。“以往他惹的麻煩不夠多,他沒有處理麻煩的經驗。不像我,我習慣”麻煩“了。”
“你很會惹麻煩?”
“從我是個小孩開始。”他說。
若潔相信這可證明他不是個脾氣溫和的人。“你小時候像什麼樣?”
“像普通的小男孩啊!”
全身上下,她怎麼找也找不出“普通”這兩個字。他太炫了,將自己的所有力量蘊在眉宇及一舉一動之間,難怪有人找他麻煩。他象徵“超級大麻煩”。
“不相信我?”他笑。“我小時候長得不可愛,又一副倔脾氣,長大後也差不多,只是我現在比較高也比較壯而已。所以,我是個普通的人。”
“加上有點好管閒事。”若潔提醒他。
“喔!這一點,我很抱歉。我只是習慣替人處理這類事情了,我是家裡的老大,又掌管船運,一年跑幾趟船也是當船長,每個人都自然的找我處理事情當裁判。我承認我管事管多成了自然,我喜歡在事情變得棘手前處理掉它們。”
若潔起碼明白他命令的口吻,理所當然的主持正義是從何而來的。“嗯哼。”
“你的事可能是我失敗的一次經驗吧!”
“不會的。只要你乖乖收留我,付我吃住及薪水,事情並不太糟。”管他什麼“慣竊凱文”,二十二世紀的他們,自求多福吧!
“是啊!事情也許並不糟。”
笨鳥,過來啊!夏娃在地上閃燦著她紅寶石的光彩。這是今晚第二十二隻鳥兒了。每一隻貪吃的鳥兒總在她身旁徘徊。
有幾次,她幾乎要成功了。偏偏它們咬在嘴中,就是不肯吞下去。
叼了半天,折騰她漂亮的外表一番,然後丟下她又走了。
夏娃快氣炸了。
想到她漂亮處理過的切面,現在一定佈滿了刮痕。
“咕……咕。”一隻珠圓玉潤的鴿子降落在她正前方。
她馬上重新燃起希望,鳥兒!咕咕,過來呀!
那隻小母鴿好奇的跳過來,骨碌碌的眼睛盯著她。
咕咕,有好吃的喲,快過來。
“咕……咕。”鴿子繞著她的圈子越來越小,它一步步的靠近。
“快過來!甜心。”一個女人的聲音打斷了鴿子的冒險。它受驚嚇的飛走了。
該死的運氣,夏娃無奈的看著它高飛而去。
第四章
鮑殷格在睡夢中翻身,身上的薄被滑落到地上。一雙溫柔的手替他拉上被蓋。他揉著惺忪眼睛半坐起身。握住那雙手。“玫瑰,你怎麼沒有睡?”
華玫瑰低頭看著他們交疊的雙手說:“我覺得……我們似乎不應該再這樣下去了。”
這比任何提神劑都更有效的使他擺脫睡意。“怎麼回事,你怎麼會突然這麼說?你知道事情會越來越好的。”
玫瑰由他躺著的沙發椅旁站起身。“越來越好?表看不出來。你已經一個月沒有去工作了,我們很快會用完所有你帶來的銀票,而我還是一樣無法離開中國。我是個累贅,你看不出來嗎?”
殷格推開薄被,他站到玫瑰的身後。“不要這麼說,我愛你,你絕不是我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