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陰皇后所居立政殿的一道懿旨,把晏河長公主匆匆召進了宮中。
“母后~晏河想你了~母后這麼急叫晏河來作甚麼呢?”晏河一入立政殿就蹭在陰皇后懷裡撒嬌,從聲音到笑容都甜滋滋的,看著就叫人歡喜。
“都成婚瞭如何還這般嬌氣。”陰皇后佯裝斥責女兒,但是一點兒都壓不住臉上的笑容,天底下有哪個母親會不喜歡兒女對自己撒嬌歪纏呢。但她把女兒召進宮還真是有事要責問的,很快掌住了面色,肅起臉問:“母后聽人說了,你與駙馬相處不合?”
“母后聽誰說的?”晏河的表情立刻冷了下來:“我跟駙馬關係好得很呢,誰敢在母后跟前嚼舌根子。”
陰皇后看了女兒一眼,嘆了口氣道:“晏河,從小你也是被我和你父皇驕縱得太過了,這女子總歸是要嫁人的,總歸是要歸入夫家的,你現下已經有趙駙馬了,如何能不和他好好過日子。”
看到女兒漂亮的臉蘊滿憤怒,陰皇后安撫性地拍拍她的肩膀,柔聲道:“晏河,母后知道你素來喜愛美麗的事物。但是其實,母后認為……趙駙馬還是有頗為可觀之處的……”這位接近四十歲,依然端方漂亮的皇后語塞了片刻,極力思考,竟沒從趙駙馬身上想到什麼可讚美之處。她咳了一聲,含糊了過去,乾脆地說道:“既然已經成了婚,便該收起心思好好和駙馬過日子,不然父皇母后都不會站在你這邊,你可知曉?”
一想到要和醜成那樣的趙駙馬“好好過日子”,晏河就忍不住臉露厭惡。她抱著手臂,儀態高傲地轉到了另一邊的錦繡長塌坐下,道:“我知曉了。母后,你告訴我,到底是誰在你耳邊說的這些話?”
陰皇后雍容地擺了擺手,揮退了偏殿的所有宮人,面色也變得有些冷了起來:“楊淑妃最近很得你父皇歡心。”宮廷裡的女人要影響點什麼,最容易乾的就是吹皇帝的枕邊風了。
“那個老女人居然還勾得住父皇麼。”晏河嗤笑了一聲。“她說了我什麼?”
楊淑妃出身於幷州大族楊氏,育有十二歲的二皇子錢眩,也是個十分美貌的女人。
“還能說什麼?不外乎是你仗著寵愛胡作非為,嫁了趙駙馬,居然日日叫趙駙馬獨守空帷,傳出去有失皇家體統。”陰皇后臉色有些陰:“晏河,你老實告訴母后,你是否當真還未曾與趙駙馬圓房?”
晏河連眉頭都不皺:“我又不喜歡他,如何圓房。到我想生孩子的時候自然就會讓他上我的床了。”
“真是胡鬧!”陰皇后怒了,斥道:“真真是把你寵壞了!駙馬是長得不好看,但與他睡在一張床上又礙著你許多麼,燈火一熄,哪個不一樣?你好歹跟他圓了房,維持著面子情分也是好的,但凡你肯多花一點點心思,外面的人就抓不住你的小把柄子。你可知道,你父皇耳根子軟,我看著他的意思,竟是要將你的工坊拿走,給不知誰人去經營了。”
“父皇當真這麼說?”晏河面色陰冷起來:“工坊是我一磚一瓦建起來的,所有的工人、廠房、裝置、技術都是在我的指導之下弄起來的,這是我的東西,誰敢搶!父皇是老糊塗了麼!”
“你父皇是老了,但還未糊塗。”宮室裡並無第三個人,陰皇后拉著女兒的手沉沉嘆了一口氣:“阿昭十八歲,也該大婚了。大婚之後,對你父皇來說,阿昭也許……就不僅僅是儲君了。”
——也許還是會跟父皇爭皇位的人。
晏河聽出了母親語中未盡之意,心中一凜。對任何大權在握的君主來說,屁股下面的位置被覬覦都是不可容忍的事,即使那是他即將長大、變得更有力量的兒子,曾經十分寵愛的兒子。
“所以,父皇大概也不想看到我手上擁有太多東西,因為我肯定會站在阿昭這一邊。”
“就是如此。晏河,母后的乖女兒,你做事的時候要多為你弟弟想一想。不要一直站在風口浪尖,叫別人有機會抓住你的小辮子,往你後心射箭。”陰皇后握著女兒的手叮囑:“就算不喜趙駙馬,你也要做出個過得去的樣子來,不要叫他寒了心。這門親是母后為你千挑萬選回來的,這家人是適合你的。他們制不住你,他們依賴於我們家,也會成為我們家不錯的助力。你性子強,外向,手上還有很多資源,只要你一直這樣下去,你弟弟日後……也不會有阻礙。”
午後,偏殿半明半暗的光影之中,美麗而雍容的中年美婦輕輕說著,她的神情幾乎是尖銳的,就好象有一頭帶著利齒的巨獸從那副美麗的軀殼中伸出了利爪尖牙。
晏河輕輕點了點頭。
兩母女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