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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奉旨搜出指板拿問的,那有告首!”家慶道:“無贓不拷賊,既無質證,怎見得是犯官妄造的?”問官道:“你結交妖僧,可是有的?”家慶道:“結交達觀,何止犯官一人,凡在京勳戚大臣、文武大小各官,俱與他交好。就是太后,也常賜錢糧衣食,請問官大人詳察!”問官道:“殷增光!你既是孔門弟子,為何不守學規,也結黨生事,訕謗朝政?周家慶與你表裡為奸,可是有的?”殷增光道:“生員素性不羈,結交仕宦有之,並不敢妄為非分。今雖奉旨勘問,必有對質。”問官道:“胡說!奉旨拷問,有甚對質!”叫左右夾起來。夾了,又打上三十攛,把個殷增光夾得死而復生者再。周家慶道:“既無首告,又無證據,這‘三字獄’豈是聖上的本意?不過是些奸黨要做害我們,就死也無從招處。”問官道:“你且不要傲強,且收監,等拿到妖僧再問。”校尉將人犯帶去收了監。

問官才退了堂,只見門上人報道:“東廠差人來請老爺說話。”鎮撫司不敢稍遲,忙上馬來到殷太監私宅。上班引到書房內,相見坐下。茶畢,殷太監道:“你勘問妖書的事怎樣了?”鎮撫司道:“周家慶、殷增光已拿來刑訊過一次,他們俱說既無首告,又無證據,不肯招認。如今寄在監裡,等拿到達觀再三面對理。”殷太監道:“咱正為這事請你來商議。早間二陳對咱說:”達觀在京交結的官宦極多,連咱們內相也多與他交結,拿來時恐和尚夾急了,亂扳出來,反多不便。‘你拿到他,只收在監裡,不必拷問。只將周家慶、殷增光著實拷打,問他要主使之人就是了。須先把他兩家家眷拿來,重刑拷問,婦人們受不得刑,自然招出。“鎮撫司不敢違拗,只得唯唯而應。殷太監又把從人喝退,走下來附耳說道:”只要他們扳出老沈一黨的人來便罷。“鎮撫司點頭受意,別了。上馬回家,尚未坐定,忽門上進來回道:”東宮李公公來了。“鎮撫司忙出來迎到廳上,禮畢,請坐。李太監道:”後面坐罷。“遂攜手到書房晨,道:”小爺有旨。“鎮撫司便跪下聽宣。李太監道:”小爺著你勘問周家慶等,只宜寬緩,不許威逼,亂扳朝臣,妄害無辜。“鎮撫司叩頭領旨,李太監去了。那官兒行坐不安,好生難處。

到晚間,公子回來,見父親納悶,便問道:“爹為何著惱?”官兒道:“昨日奉旨審妖書的事,周家慶、殷增光今日夾打了,都不肯招,等拿了達觀來對審。”他兒子雖是個武學,卻頗通文墨,遂說道:“這事原無影響,怎麼認得?有何憑據?況是滅族的大罪,他怎肯輕認?”官兒道:“旨上是結交妖僧,妄造謗書,謀危社稷,非同小可。”公子道:“若說達觀結交,豈止周家慶一個,滿朝文武,十有七八,就是內臣,也無一個不與他來往。至於殷增光,平日好結交仕宦,任俠使氣,到是個仗義疏財的豪傑。如今獨坐在他二人身上,其中必有緣故。”官兒道:“早起勘問回來,廠裡殷太監請我去說,叫不要把達觀動刑,恐打急了要扳出他們內相來,只監著他。又叫要他們扳出沈相公來。”公子道:“是了,這事有因了。周家慶原與鄭皇親有隙,欲藉此事陷害他,便好一網打盡東林諸賢,意在搖撼東宮。殊不知今上聖茲,太子仁孝,且有中宮娘娘在內保護,東宮定然無事。只是這班畜生,用心何其太毒!”官兒道:“殷太監還叫先把家眷拿來拷問,自然招認。我才到家,李太監又來傳東宮的旨意,叫不許威逼,恐妄扳朝臣,波及無辜。”公子道:“皇太子這才是聖明之主,處此危疑之時,猶恐妄害平人。如今有個善處之道:他既叫不要拷問達觀,爹爹樂得做人情,竟把兩家的女眷拿來審問一番,具過由堂覆本上去。等皇上批到法司去審,就與我們無干了,豈不兩全其美?”官兒道:“老周的夫人是我的表親,怎好拷打?”公子道:“事不由己,若不刑訊,如何覆旨?恐奸人又要從中下石,反惹火燒身。只消分付手下人,用刑時略見個意兒就是了。”官兒點頭道:“此言有理。”

次早差人去拿兩家的家眷,不許騷擾。校尉都解到了。官兒升堂,帶上週家慶的妻妾四人,老母七十餘歲,幼子三齡。殷增光妻妾三人,只一女才十四歲。鎮撫司將兩家的老母、幼子、弱女俱令還家,只把兩人的妻妾提上堂來聽審。兩旁一聲吆喝,眾人早已魂飛天外了。但只見一個個:面如浮土,腿似篩糠。伏地倒階,急雨打殘嬌菡萏;心驚膽顫,猛風吹倒敗芙蓉。青絲髮亂系麻繩,白粉頸盡拴鐵鎖。鞭笞方下,血流遍地滾紅泥;棍杖初施,肉濺滿墀飛碎雨。涕淚滂沱,杜宇月中悲怨血;啼聲婉轉,老鶯枝上送殘春。梁園風雨飛惡,狼藉殘紅襯馬啼。

這幾個婦女都是富貴家嬌豔,怎禁得這般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