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孫浩是個火暴性子,也發了火。
雙方劍拔弩張。
韓江林站起來雙手壓了壓,示意兩人坐下,說,要做事就會有分歧,開會就是為磨合分歧,為人民服務是目的,怎麼為人民服務是方法和手段,目的一致,方法和手段就可以討論。
孫浩說,我就不喜歡事事師古。
劉永鍵說,我也不喜歡離經叛道。
大家笑了起來。
韓江林說,我提一個建議,能不能把新碼頭的地址適當下移,既不影響新碼頭的功能,又保留了舊碼頭,一舉兩得。
孫浩態度強硬地說,一座破破爛爛的碼頭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不破不立,農村建新房哪家不是另起爐灶,舊房翻新是孩子多的窮人家的小家子氣做的,我們要做大事就不能小家子氣,你們說舊東西值錢,那要看什麼舊東西,舊古董值錢,故宮值錢,還有巴黎的凱旋門值錢,只為全世界只有這一處,這些東西包含著歷史文化價值,一座石頭碼頭哪裡沒有,又哪來什麼文化價值?相反,新東西值錢的更多,人民大會堂、毛主席紀念堂、上海東方明珠電視塔,外國的更多,悉尼大劇院、美國自由女神像等等。
韓江林說,舊碼頭也包含著本地的歷史資訊和生活資訊。
孫浩阻止韓江林插話,擺出一付眾人不服勢不休的頑強架勢,你讓我先說,美國自由女神,他停頓了一下,重複了一句,以恢復被打斷的思路。領導們在大會演講時,常常出現語句重複,就是因為思維出現暫的短路。重複語言使他們獲得短暫的思考空間。孫浩提高聲音鼓足底氣說,國家為發展電力建設三峽水電站,著名的自然景觀長江三峽不在了,沿岸數十個國家級文保護單位被遷或被毀,新碼頭建設雖然不能和三峽水電站相提並論,三峽電站的建設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參考原則,為了經濟發展,只能適當地犧牲一些東西,包括文物。
孫浩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表達自己的觀點,說,南江以是以碼頭為核心建立的小鎮,碼頭是居民社會生活的重心,從地理位置上看,老碼頭是一塊風水寶地,碼頭下移不利於南江今後的發展,老百姓在心理上也不習慣,圖紙已經出來,修改圖紙還需要幾千塊額外的費用,錢本來就不多,我們在舊碼頭的地上拓展一片天地,重新恢復碼頭熱鬧的舊貌,有利於泊船,影響鎮容鎮貌的交易也可以放在碼頭上,清潔起來容易,趕場時花街和新大街也沒那麼擁擠,所以說碼頭建設是一個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工程,南江鎮靚麗工程之一。
書記作為班長,第一責任人,他擁有會議的第一話語權,在他的話語沒有充分表達完之前,別人的意見自然不可能得到表達。他的表達先入為主,已經定了調子,接下來的討論基本上圍繞著書記的思路展開。劉永鍵只顧生氣,失去了清醒的思路也就找不到充足的理由來反駁孫浩。韓江林心裡預設舊碼頭的價值,但也認為孫浩的話不無道理,會議風向發生了變化,再堅持個人的觀點無力扭轉局面,反而影響自己的威信。為了保留個人意見,不損害自己的威信,韓江林放棄了表達的權利,選擇了沉默。
在黨委委員一一表達個人意見之後,孫浩進行集中總結,維持了新碼頭建設方案。
韓江林搬進了已經建成了電管站宿舍,散會後,他到老宿舍清理東西,便和劉永鍵走在一起。劉永鍵氣憤地指著重新裝修的辦公樓扁額說,有為才有位,多偉大的志向,多宏偉的藍圖!孫書記主動挑選你當鎮長,這著棋算是下對了,沒人制肘,可以放開膀子大幹一番了。
韓江林平和地笑笑,願意大幹好呀,領頭羊決心大幹,對南江的發展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劉永鍵哼哼地冷笑道,那要看怎麼幹,廢棋比臭棋損失更大,大躍進躍了一次,毀掉了天華山幾乎所有原始森林,今天不得不承擔環境破壞帶來的災難。
兩人雖然同屬於一派,用老百姓的話說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自從當上鎮長,責任和壓力使韓江林不再像副職那樣自由表達觀點,作為南江的主要領導,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在人們關注的範圍之內,情感傾向性甚至會影響幹部的團結,不得不三思而後行。此時他打哈哈說,天華山原始森林不多了,南江也沒有地方可以躍進了。
剛剛就毀掉了一座儲存了幾百年的舊碼頭。劉永鍵舉起手,誠懇地說,江林,是不是當了官人就會變,我發覺你變了,變得膽小,沒有原則了。
劉永鍵的手在發抖,韓江林忽然發覺劉永鍵老了,五十剛出頭的他,鄉下歲月的艱辛在他身上表現出頑強的症侯,顫抖也許是鄉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