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腦袋沉思了一會,小心地說,長者已逝,託體山阿,我想老人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你幸福。
她一直在江林哥的呵護中長大,事事按照江林哥的主意行事,江林哥就是她的大樹,是她的心靈依靠。如今江林哥遇到困難,她不知道怎麼樣安慰悲痛欲絕的江林哥,唯有奉獻一腔柔情。
走吧,大家在下面等呢。
韓江林解開胸前的衣釦,掏出父親一針一線縫製的紅色護身香包,取出一個透明的塑膠小合子,裡面有一張小小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清秀可人,明眸生動而充滿智慧,鵝蛋形的漂亮臉蛋透露出一些調皮,跳蕩著一絲男人喜愛的狐媚。父親曾經告訴他,照片上的女人就是他母親,她早已經死了。父親沒有告訴他,母親姓什麼,叫什麼名字,也沒有告訴他母親的墳墓在哪兒。
父親在世上,他覺得在世上還有一個家,有一個拴住心靈的根,不管風有多急,雨有多大,他的根系在這一片土地上,永遠不會飛走。父親一走,他與片土地,與這個世界的根也就斷了,成了一片無根之浮萍。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強烈地希望知道自己的身世之秘。他因何而生,在這個世界上究竟能夠做些什麼。
楊卉見過韓江林護身符上的照片,小時候,別人罵韓江林野種,雜種時,她理直氣壯地替韓江林辯護,說江林哥有母親,他身上帶有母親的照片。現在想來,照片上的女人滿臉稚氣,還像一箇中學生,怎麼可能是江林哥的母親?韓叔叔為了安慰江林哥,隨便找了一張女學生的照片安慰他罷了。
組織部長(2)
韓江林把塑膠盒子塞回襟懷,暫時放棄了對身世之謎的探求,任由楊卉牽著手,默默地下山。彎彎的山道積雪很深,他們小心地探路而行。平日一向高大偉岸的江林哥像孤苦伶仃的孩子,迫切需要母性的柔情呵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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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鎮政府大院,上山的人一身汗氣一氣溼氣。院子燒著旺盛的炭火,架著熱氣騰騰的火鍋,人們搓著手哆嗦著圍火鍋坐下,幾杯酒下肚,被高原寒氣凍得醬紫的臉暖和了,終於喜笑顏開。好像主人家辦的不是喪事,而是喜事。民間把喪事叫白喜事,也有老人入土為安的意思。
韓江林和楊卉最後走進院子,楊蕾看見立即歡欣叫道,江林哥,姐,天寒地凍,冷了吧,那邊還有位子,像盛情的主人引導他們在火鍋邊坐下,把碗筷遞到他們手裡。
韓江林過意不去,大恩不言謝,唯有用淺薄的語言表達謝意,小蕾,這次麻煩你和小二哥。
楊蕾瞟了姐姐一眼,大方地笑著說,跟我客氣什麼,你是我哥,韓叔的事情就是我們的事情,別的我幫不了你,出點力氣應該的。
這年頭無論操辦喜事還是喪事,主打節目就是吃喝玩樂。客人們吃完飯,抬腿鑽進隔壁人家,喝五吆六找人湊成桌子搓起麻將。張小二和楊蕾不愧開飯店的能人理手,手腳非常麻利,院子裡的杯盤狼藉,轉眼間風捲殘雲,被他們收拾得乾乾淨淨,碗碟放進藍子裝上面包車。
楊蕾初中時就和張小二談起了戀愛,高中時綴學在街頭擺了一個燒烤攤。張小二書讀不上進,學手藝做什麼像什麼。兩人結婚生子,在縣城買了房,還買了眼前這輛麵包車。現在他們經營著一個小飯店。用楊卉父親的話,高中未畢業的妹妹倒比姐姐有出息,事事趕先。韓父喪事的後勤全部由張小二和楊蕾打理,碗筷用具和飯菜都由他們請人做好,從縣城拉下到鎮裡。
楊蕾抹著溼漉漉的手向姐姐和江林哥告別。楊蕾交代說,姐,你要照看好江林哥。
楊卉羞澀地看了韓江林一眼,體貼地拍了拍妹妹背上塵屑,微笑著責備妹妹,知道啦,這種事要你說?
楊蕾豐滿健壯,油光閃亮的圓臉綻放著生意人朗朗笑容,與妹妹楊蕾相比,高挑的楊卉身子單薄得多,目光羞澀地低垂著,像一隻怕見生的膽怯小兔。兩姊妹比肩站立,外人常認為楊蕾是姐姐,楊卉是妹妹。楊卉給楊蕾拂塵的親暱動作,方見一點姐姐關懷體貼的長者情懷。
張小二把廚師用的帕子搭在肩頭,瀟灑地朝江林揮揮手,走嘍,自得意滿地哼著小調開啟了車門。
楊蕾的目光在韓江林蒼白的臉上定了一下,話語便有了一絲柔情,說,哥,我們走了,節哀保重。
韓江林站在麵包車前,感激地望著他們,說,小蕾,小二哥,謝謝你們。
楊蕾望著韓江林,鼻子抽了一下,眼裡溼潤了。張小二發動了汽車,麵包車突地朝前一衝。楊卉叫道,小二,天黑路滑,小心,慢慢開。
他們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