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令人膽寒的殺氣。
溫佐忽然便覺得。他好象一直有點小瞧了這個叫阿淵的少年。
這少年身上的殺意凌厲如刀鋒。就連他這個上過戰場、砍過敵首的人都覺得寒意森然。由此可知,這少年的經歷,只怕十分不簡單。
阿淵細細地將拓本看了幾遍。便雙手捧著還予了王襄,隨後單膝點地,雙手抱拳過頂,恭聲道:“在下代我家主子,拜謝王大人。”
阿淵此舉大出王襄與溫佐的預料,王襄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忙要上前去扶。阿淵卻已經長身立起,扶住王襄道:“王大人料敵先機,免去一場大禍,若是我家主子在此,亦會如在下這般行禮拜謝的。還請王大人勿要推辭。”
見阿淵語意懇切、態度真誠,王襄自來便是個大落之人,便撫須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心中卻在想,若英王知道那料敵先機、免其大禍的人,乃是一個十歲的小姑娘,不知又會作何感想?
阿淵自是不知王襄笑容背後的意思,他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這封信用意如此險惡,時機又是如此巧妙,目標指向又是如此明確,按說那佈局之人基本已明,就是被圈起來禁足的那位。
可不知為何,阿淵卻總覺得,這件事太過於順理成章了。
雖然王襄先行勘破此局,又做了不少準備功夫,免去一場大禍。可是,若設局之人是被圈起來的那個,怎麼可能不留後手?就算沒有這封信,以那人的力量,也足以讓局勢換一種走法。
然那佈局之人卻不知出於何種原因,竟至匆匆收手,棋考之後便再無波瀾,因此予人的感覺便總含著幾分怪異,像是臨時起意,又像是撞大運似的,完全經不起推敲。
阿淵眉頭微蹙,思忖了一會,隨即便做了一個決定。
他抬起頭來看著王襄道:“王大人,在下有個請求,希望王大人能夠應允。”
王襄見他神色鄭重,亦端起神色問道:“何事?”
阿淵微微一笑道:“今年這個年日,在下怕是要在王大人這裡過了。”
王襄驀地抬頭,神色微驚地看著阿淵,溫佐亦是面露訝色。
方才阿淵才說過,不日便要離開姑蘇。怎麼就這一會的功夫便改了主意,他留下來的目的又是什麼?
一時間,玄圃書房中一片寂靜,屋中的老、中、少三個男人皆沉默了下來,唯有雪粒隨風舞落,輕敲窗欞,發出寂寥的聲響,為這間安靜的房間,添上了一縷莫名的寒意。
發生在玄圃的這一幕,以及那個神秘的少年阿淵,傅珺自是全不知情的。
自玄圃取回傅庚的信後,她便帶著人回了幄葉居。
此刻,她正坐在她慣常坐的條案前,就著半窗細雪、一樹殘枝,繼續翻看那幾本賬冊。那封信則擱在桌子上,信上的火漆尚還是封著的。看傅珺的樣子,像是根本就沒把這信當回事兒。
見傅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那封信就那麼擱在桌上,傅珺連個眼角都不往那信上落,沈媽媽便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沈媽媽是真心疼傅珺,想要上前去勸一勸傅珺,叫她先看了信再說。無論如何那也是她們姑娘的親爹寫來的信,姑娘便有再大的氣性,這信也是要看一看的,萬一上頭寫著什麼重要的事情,耽擱了可怎生是好?
見沈媽媽一臉的欲言又止,許娘子便輕輕拉了拉她,又向她搖了搖頭,湊在她耳邊輕聲道:“姑娘會看的,媽媽莫急。”
沈媽媽便看了傅珺一眼。從她的位置看去,只能看到傅珺的小半個側臉兒,依稀還是當年那圓圓胖胖的可愛模樣。沈媽媽的心裡微微一酸,到底收回了腳步,嘆了口氣,自去翻揀手裡的針線去了。
第160章
其實,沈媽媽是有點冤枉傅珺了。
傅珺真不是故意對傅庚的來信表示輕慢的。實在是,這封信她看與不看,並無甚要緊。
比起這種寫在紙上,很容易便被旁人截獲的物件,傅庚捎來的口信才更重要。
她記得很清楚,溫佐在轉告傅庚囑託時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吳地安好”。
傅珺相信,傅庚想要對她說的全部內容,就在這一句話裡。
姑蘇是個安好之處,那寧波呢?是不是寧波便不那麼安好了?
雖然傅珺對於政治鬥爭知之甚少,但畢竟她來自於資訊發達的現代,讀過歷史、學過政治,眼界與見識絕非這個時空的深宅女子可比。
傅庚一力查清了河道貪墨大案,得到了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