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瑩的視線一下子集中在了陸機的手上。
在他的手裡,赫然拿著一隻銅瓶。
那瓶子與鄭典之前拿出來的幾乎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這個瓶子要新一些,瓶身上的描金花紋乃是一朵盛開的牡丹。
正是盧瑩丟失的那隻!
盧瑩一下子站了起來。
這怎麼可能?
這是盧瑩的第一念頭。
然而,這念頭方一浮起,她心中忽然又生出一絲異樣。
土定瓶中沒有藏著銅瓶,並不代表旁的地方沒有。她之前只來得及在土定瓶與鏍鈿匣子裡找,卻忘了在博古架上好生搜檢一番了。
鄭典此時卻是將自己手裡的瓶子拿了出來,與陸機手中銅瓶放在一起略作比較,隨後便將兩隻瓶子平直的那一面合在了一處。兩瓶立刻合為一瓶,瓶口亦合成了完整的朵雲形狀。
鄭典點了點頭,含笑道:“此乃一對聯珠瓶兒,陸夫人手中這個,與在下手中這個正是一對兒。”
陸機似是沒聽見鄭典的話,他只是定定地看著盧瑩,神情莫測。
“老爺,這定是有人陷害妾身。”盧瑩的眼圈兒又紅了,語聲格外悽清,“這不是妾身的東西,是有人放在妾身房裡陷害妾身的。老爺,您要相信妾身啊。”
“夫人說有人陷害於你,卻不知夫人說得是誰?”陸機的聲音仍是暗啞。
盧瑩垂首輕泣,拼命地轉著心思,忽然腦中升起了一個念頭:“是秋鴻。”她猛地抬起頭來,目光灼灼,“一定是秋鴻這賤婢。這都是她說出來的,定是她事先將東西藏在了妾身房中。”
“秋鴻回府才三天。”陸機的神情越發晦暗,連聲音都變得有些模糊不清,“我才叫人查過,因外院缺人灑掃,三天前,大嫂嫂才從莊子上叫了批人進來,秋鴻便在其中。”
盧瑩再度垂下頭去,掩去了眸中的一抹哂笑。當她抬頭時,她的臉上已經滑下了兩行清淚,神情越見悽苦:“老爺,秋鴻人雖只回來了三天,可若是有內宅之人做內應,她也不是不能做下此事來的啊。”
“陸夫人,在下/插/言一句。”鄭典說道,“陸夫人的意思是說,秋鴻早就知道傅四姑娘會為亡母申冤,也早就知道她指控的人就陸夫人您,還算定了會有個叫盈香的丫頭供出這個瓶子,更一早知道在下會帶著這個瓶子來貴府查證。所以她便找內應將東西預先藏在了陸夫人的房中,又提前三天回府當場指證陸夫人,陷害於您。陸夫人是這個意思麼?”
第528章
盧瑩愣了一會,復又點了點頭,垂首細聲道:“是,妾身正是這個意思。”
鄭典的臉上便露出了疑惑之色:“這在下倒不懂了,秋鴻難道竟是未卜先知不成?她是如何提前知曉了這許多事情的?”
盧瑩立刻抬起頭看著鄭典道:“秋鴻是不是未卜先知妾身不知,妾身只知秋鴻之前是服侍誰的,而傅四姑娘有一位至交好友,便是這秋鴻服侍的那……”
陸機猛地抬起頭來,目光如電,瞬間掃向盧瑩。
盧瑩心中如遭重錘。
她一下掩住了口,目中露出了驚慌的神色。
糟了,她為了脫罪,一時間口不擇言,居然說出這種話來了。
她連忙笑了一下,想要再說些什麼。然而陸機卻先於她開了口:“大丫頭八月裡便去了山東。”
盧瑩噎住了。
方才她確實是想到了陸緗。
秋鴻的腿是怎麼摔斷的,盧瑩這個始作俑者自是清楚。想必陸緗也是清楚的吧。
這滿府裡能讓秋鴻出面指證,又有能力串通盧瑩的大嫂,還能串通內宅之人移走盧瑩所藏之物,配合傅珺大理寺鳴冤一事之人,唯有陸緗。
可是,盧瑩卻忘了一件事。
陸緗乃是陸機的嫡長女,平素陸機對她很是疼愛。
這一刻盧瑩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
陸機像是不認識她一樣,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一眼中所含的深意。讓盧瑩的後背瞬間汗溼。
“我從來不知,在夫人的心裡,竟是這樣想著大丫頭的。”陸機又開了口,神情晦暗,語聲苦澀,“去年白石歲考之時,大丫頭身上出的那些事兒,那輛馬車,夫人真當為夫……”
說到這裡他忽然收住了聲音,眸中的苦澀卻是越發鮮明。
盧瑩睜大了眼睛。一臉驚恐地望著陸機。
他居然知道!
他居然知道自己讓秋鴻摔斷了腿又摔壞了陸緗